他对巫妖露出了个笑容,虽然在巫妖看来那笑容仍然十分勉强:“我这些年,一直没有舍得用,只有一次中了毒箭,箭离心脏很近,用了解毒药剂。”
巫妖扫了一眼那些药剂,看到上面都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每一种魔药的用法和用量,摇了摇头:“魂体受创,魔法药水没有用的。”他又抱歉地微笑了下:“其实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但是只是直觉……”
萧偃道:“没什么,你从前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我也拿不准,但是从前你把魂匣让我随身戴着,是因为我身上的真龙气运能够修复你的魂体,可是现在,你似乎是活人,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好好休息。”
巫妖其实觉得浑身都疲倦之极,脑子里混乱眩晕,两耳之间嗡嗡嗡的是巨大的风声和嗡鸣声,恨不得立刻闭眼倒下。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显然非常难过,他对情绪太过敏感,一直接收到强烈的难过悲哀和沉重抑郁的情感,以及对着自己的期盼、依恋和担忧。
此人看起来和他自己关系非常亲密,他对这几日隐约有些印象,还记得眼前这黑发黑眼的青年一直在照顾他,喂药喂水,擦拭身体,他想了下道:“那个紫色的,应该是神圣宁静药剂,你拿过来给我喝一点吧,这是精神类药剂,大概多少有点用。”
萧偃顿时起了身来,取了那支药剂来,又小心翼翼捏着个瓷勺过来,将那紫色药水倒在瓷勺里,将药水抵在他唇边,看他开口慢慢喂下后,又拿了水杯过来喂他喝水,一边有些忧心道:“你这三日只喝了点水,你现在是人,需要饮食的吧?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给你吧?”
巫妖喝了那支神圣宁静药剂,感觉耳朵里的风声耳鸣声终于安静了下去,微微闭了闭眼睛,竟然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不到自己饮食的相关记忆,他想起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男子对自己说的:你现在是人。
自己之前是魂体存在?那是什么?亡灵?不死生物?
深入灵魂的疲倦感再次涌了上来,宁静药水发挥了效用,他再次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他已退了烧,身体的疲惫却仍然真切存在,萧偃仍然坐在他床边,仿佛须臾未离,连目光都未曾离开过,幽暗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沉甸甸的,饱含着太多的情感。
看到他醒来,他的唇线立刻柔和起来:“你醒了?药剂好像有效,你已经不再发烧了,饿了没有?我让他们煮了些适合病人的肉粥,那边送了几样粥来,有甜有咸的,我都尝了尝,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让他们每样都装一小碗来,你尝尝,喜欢哪个再送。”
他起身出去,巫妖听到他在外面和人低声吩咐着什么,他勉强撑起来,打量了下这间房间,目光看到那水晶灯,心里就掠过一个词,魔法花枝灯,魔法书架,魔法铁树桌,然后被一面墙上挂着的两幅画给吸引了。
他起了身,发现地面铺着厚软干净的长毛地毯,一尘不染,便赤足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两幅画,应该都是自己。
一副用的非常写实的画法,漆黑夜色中雪花飞舞,巫妖神态冷漠,魂体孤冷,骨手嶙峋,幽白色骨链穿刺出虚空,满地白骨森森,属于不死亡灵特有的冰冷诡谲充满了画面。
他心想,原来自己是巫妖么。
另外一副,却是全然不同的画法,笔法柔软流畅,画中人带着金冠,穿着宽大的和那青年一个式样的素白袍服,手里拈着花,神态凛然中带着悲悯和温柔,像个神。
两幅画,一副是毁灭的亡灵,一副却似神灵。
他忍不住走到了一侧的魔法全身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却瞥见余光,黑发青年端着个托盘和食篮进了门,抬眼准确无误在镜中与他对视,又看了眼旁边的画像:“一副是您亲自画的,另外一副是我让宫廷画师画的。”
巫妖点了点头,心里却明了,巫妖那幅魂体,多半就是自己画的。
萧偃将手里的托盘亲自放在了宽大的工作桌上:“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吃了,虽然有些不讲究,但是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只适合在这里调养。这是你自己的房间,有魔法结界在,四季恒温,现在外面热得不得了,你还是在这里休养能休息得好一些。还有,当初你和我说过,很多用品比如床等等,都施加了精灵的祝福,对人身体有好处。”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你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巫妖在窗边的水盆里拿了毛巾先洗脸,心里想着这水盆和脸巾,不是自己的东西。
洗脸洗手后他走了过来,看到托盘上摆满了小小的瓷碗,瓷碗里都装着不同的粥,萧偃给他一一介绍:“这边都是甜的,红豆核桃粥、芝麻黑豆粥、白扁豆粥,南瓜粥、银耳桃胶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