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哈哈一笑道:“好个冠冕的理由,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个目的的真实性,但你心里明白,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之前我所言的私心。事情的本质是,你们希望皇上像先皇一样受控于内阁,被你们所左右,你们需要的是内阁的权力高于一切,所有想打破这种局面的势力你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加以弹压,杀之而后快。”
宋楠的声音变得森冷,直视杨廷和续道:“杨大人,你敢说内阁的动机是单纯的么?皇上继位时不受你们的控制,不愿像先皇一样任你们摆布,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群起而攻之,欲将所谓的八虎和其余所有能左右皇上的人尽数杀光么?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称我为杀人如麻的魔王,但其实我杀的人都是在战场上,那是单纯的杀人,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而杀人,而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其实是你们,你们不用动刀子,只需口舌动动,递上几片白纸,便有人人头落地,这杀人的手段,可比我们高明多了。”
杨廷和厉声道:“然则后来如何?刘瑾又成了什么样的人?难道当初内阁的弹劾是错误的么?刘瑾又做了些什么?”
宋楠冷笑道:“人是会变化的,当初的刘瑾可不该死,但后来他该死了,所以他死了。那不是你们的眼界高明可以预知他的未来。说句你杨大人不爱听的话,杨大人曾经信誓旦旦忠君报国,又可曾预料到今日你也会矫诏而为,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呢?若是能预测命运的话,知道何人将来为贼子恶人,何不在襁褓之中便丢去喂虎狼了,天下岂不永远清净太平?”
杨廷和哑口无言,虽然满腹经纶,但面对宋楠,他似乎从没有辩过此人,此人说出的理由看似荒谬,但其实细想来却令人难以反驳。
“杨大人,你们自诩都是忠臣,直臣,都是心底无私之人,但你自己心里明白,今日之局面,无非是你们想利用新皇登基的机会故伎重演,想将大明朝廷完全握在你的手中,不容他人染指;为了这个目的,你不惜矫诏作乱,不惜兵戎相伐。你看,你的私心导致了这场灾难,本朝所有的纷乱也都源于各种各样的权力争夺的后果,该反省了,该反思了,若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便完了,真的完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朝廷都完了,我们还争权夺利作甚?还有这个必要么?”宋楠声音低沉,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然则……皇上把朝政托付于你,你便能保证心底无私么?焉知你便是那个扭转局面之人?我杨廷和愧对皇上,但我内心中一直殷切盼望能扭转局面,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放开手脚做事罢了,你宋大人如今受命于皇上,你又怎能保证大明朝便将欣欣向荣,便将结束纷乱呢?”
宋楠看着杨廷和道:“我当然不能保证,但这么多年来我都在给你们擦屁股,你们弄出来的祸事和纷乱,我却不得不率兵去给你们平息;皇上能信任我,将朝中大事交付于我,诚惶诚恐之余,我也很是高兴。我高兴的是不是我能够权倾朝野,而是高兴我再也不用为你们的过错而去替你们弥补。至于我如何做,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干。我只能告诉你,江山代有才人出,莫以为你才是救世主,朝中能人无数,只是你没发现不认可罢了。”
杨廷和垂首道:“老夫自知罪不容恕,但只惩老夫一人,其余人都是奉老夫之命为之,杀戮已经够了,希望您能够宽恕他们。”
宋楠点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朝廷需要稳定,当然不能再造杀戮。梁储欲逃出南门,被锦衣卫射杀于永定门大街,谭佑死于我的手下,你杨廷和,大学士费宏,五军都督府都督张伟都是主犯,自然难逃惩罚。除了你们之外,其余人都将不涉及,我也不会去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