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眼中泪水流出,静静不语,杨廷和提起袍子趋步入殿,片刻后传来他的一声悲呼:“皇上啊……”
群臣终于相信宋楠所言为真,于是一瞬间养心殿前哭声震天,群臣匍匐于地朝着养心殿磕头,嚎哭之声震耳欲聋。
张太后张着小嘴呆呆矗立,双目中泪水滚滚,忽然间,她尖声叫道:“早间皇上还好好的,宋楠,你闯入皇上寝殿之后皇上驾崩了,说,你对皇上做了什么?各位大人,还不命人拿下他拷问,难道要哀家亲自动手不成。”
群臣顿时止住悲声,梁储费宏等人均手指宋楠喝道:“对,说,你是如何谋害皇上的?皇上虽然病重,但却不至于这么快便撒手人寰,定是你闯入皇上房中行了不轨之事。你这贼子,今日岂能容你。”
“说,快说。”
“这贼子,须得千刀万剐,居然敢谋害皇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此人才是最大的叛逆。”
部分文官都鼓噪起来,脸上挂着泪痕指着宋楠愤怒的叫嚣;更多人的人却保持着沉默,稍有见识的人都不太相信宋楠会无缘无故的弑君,宋楠这么做毫无理由。
宋楠冷笑道:“果然如此,这个滔天大罪落到我宋楠身上,我怕是满门抄斩之祸不可避免了,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做,你们这些人,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皇上殡天前后,皇上身边可不止我一人,这位柳宫人一直在旁伺候,你们倒是问问她,皇上是如何殡天的。”
众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宋楠身边的那名小宫女,张太后厉声问道:“柳玉儿,你跟哀家说说皇上是怎么殡天的?不要怕,哀家给你做主,你不必受他人挟持。”
小宫女柳玉儿从未在这么多大臣和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此刻手足无措惊吓不已,宋楠温声道:“柳宫人,但说出你所见所闻,万万不要编造或者隐瞒。”
小宫女柳玉儿深呼吸了数口,稳住心情大着胆子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人头,低低的道:“这位大人确实拿着火器闯进皇上卧房,命奴婢将房子几名公公和姐姐的手脚都绑住了,嘴巴也堵上了。”
“果然如此,宋楠,你真是反了天了。”杨廷和冷声道。
宋楠皱眉道:“听她说还是听你说?”
杨廷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小宫女柳玉儿继续道:“皇上本来是昏睡不醒的,这位大人进了房之后,皇上不久便醒来了,和这位大人说了好多话,奴婢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之后皇上便突然不好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便……殡天了。”
场上一片寂静,小宫女的话虽然简略,但众人已经可以脑补出皇上临终之前的情形,见到宋楠,说了些话,也许交代了些后事之后便安然离世,这么看来,皇上倒像是专门等宋楠归来一般,见到宋楠之后便放心的撒手人寰了。
“柳玉儿,情形就是这些?你若是刻意隐瞒什么细节,哀家可饶不了你。”张太后冷声道。
小宫女噗通跪倒在地道:“太后,奴婢若敢隐瞒什么的话,太后将奴婢千刀万剐了。”
“宋楠没有威逼皇上什么的么?莫怕,这里哀家给你做主,他也许威胁你说这些话,但这里可不是他做主,你不用怕他。”张太后兀自道。
小宫女道:“太后,奴婢说的是实话啊,这位大人没有对皇上怎样,皇上对他很好,两人说了好多话呢。”
张太后脸色不悦,还要再说话,宋楠冷声道:“太后,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些可笑么?执意要将皇上驾崩的罪名往我身上安,到底是何居心?”
张太后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于是住口不言,扭头看向杨廷和,杨廷和一直在旁静听没有说话,但其实他的心中已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皇上驾崩之前居然是清醒的,还和宋楠还说了很多话,说的内容自然是国事家事的安排了,这可当真让人担心。
“老臣以为,宋大人之事暂且放下,皇上既已殡天,眼下很多大事要办,皇上的大丧之事要赶紧准备,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皇上之前关于继位人选的遗诏需要立刻颁布。国不可一日无君,新皇人选颁布之后,臣等要即刻去迎接新皇入京;事情多如牛毛,须得按照轻重缓急而行。臣请太后准许老臣此刻立即宣布遗诏。”
张太后吁了口气道:“准。先宣布遗诏,再公布皇上殡天的消息,内阁诸位大人分头准备迎接新皇和皇上大丧之事,五军都督府兵马须得保证大丧和新皇即位期间京城的安全,必要时可实行宵禁令。严令各地军政官员不得移动,严守本部州府边镇,不得随意调动兵马,违者必将严惩。”
杨廷和点头称诺,当下毫不怠慢,从随从书吏手中取出殿上尚未宣读的遗诏来,高声喝道:“皇上遗诏。”
群臣呼啦啦的跪倒一片,个个低头聆听。猛听的宋楠大笑之声响起,响彻全场,惊得张太后和群臣均既疑惑又愤怒。杨廷和怒道:“镇国公,宣读皇上遗诏之时,你不跪倒听旨,却狂笑失态,岂有此理!还不跪下听诏。。”
宋楠笑声不绝,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来,高声道:“杨大人要宣读遗诏,巧的是我这里也有一份皇上的遗诏要宣读,这可真是离奇了,皇上怎会立下两份遗诏?”
杨廷和心中大惊,他没想到,皇上居然给宋楠留了遗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此这个局面。不知内情的众臣也是目瞪口呆,怎地出来了两个遗诏?皇上再糊涂也不至于立下两份遗诏来,这当中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上临终之前一字一句立下遗诏,本人亲笔记录,皇上亲笔签字,这一份才是皇上的遗诏。而杨首辅手中的遗诏从何而来,我却不知道了。”宋楠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