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双目平视,连看也没看朱宸濠一眼,双目盯着远处河滩上官兵密密麻麻冲下河滩,收割叛军士兵生命的情形。
那里的战斗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叛军士兵们根本毫无斗志,反抗的立刻被杀死,大多数人跪在冰冷的河水里,高举双手垂头不语。
“儿啊,你可记得这几年你媳妇儿娄氏对你的规劝么?娄氏多次哭泣谏言,要你莫有痴心之想,你却将她的话当做逆耳之言,不仅呵斥她,还差点将她王妃之位剥夺。”
朱宸濠看向娄氏,娄氏深情的看着他,神情中竟无一丝责怪;朱宸濠猛然想起之前和娄氏渡过的快乐时光,娄氏是江西有名的才女,嫁给自己后夫妻之间关系也甚为融洽,正是为了反叛之事,才跟自己逐渐疏远。
几年前,朱宸濠得了一副名叫《夫妇采樵图》的好画,一时高兴便请娄氏题诗一首,娄氏题的诗是: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须知担头轻。昨窗雨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朱宸濠自然知道‘莫向苍苔险处行’是何意,于是大怒不已,撕了那副画,从此再不去娄氏房中。即便如此,娄氏还是经常在自己面前苦劝,自己一门心思谋大事,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若非娄氏为自己生下了世子,他几乎要剥去娄氏王妃之位,将她打入冷宫了。
朱宸濠的内心翻腾痛苦,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但这世上却无后悔之药了。
“爱妃,我不知说什么好,昔纣用妇言亡国,我以不用妇言亡身。爱妃,我对不住你。”
娄氏轻声道:“夫君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数,夫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朱宸濠木然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我是丝毫没有主意了。”
娄氏道:“妾身和老夫人商议了,老夫人和太后之间颇有渊源交情,夫君若能立刻悬崖勒马,或许太后垂怜能够保住性命,为了宁王一脉的传承,夫君你赶快投降吧,皇上是个宽厚的人,你好好认错,都是一家人,也许他能饶恕你这次的过错。”
“什么?”朱宸濠尖声叫道:“投降?他们岂会容我?你们没见到安化王的下场么?”
“皇上,万万不可投降,否则必和安化王一样被当街枭首,王府上下也一个得不到宽恕。”李士实叫道。
“是啊皇上,万万不能投降,咱们此战虽败,但立刻收拢残兵脱离此地,咱们的船大,宋楠他们没像样的战船根本追不上,计算咱们败了,咱们还有几十条战船,还起码有两三万兵马在手。虽然江西回不去了,但安庆府还在我们手中,先去安庆府休整,之后可北上攻击凤阳府,皖境多山,实在不行咱们可以率军躲入大别山中,休养生息再图大事,此刻若是降了,我等死不足惜,皇上您定会被朱厚照杀了。三思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