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大人便去当官了是么?却不知这心学是如何从王大人非凡的大脑中诞生出来的。”
王守仁收拾心情,伸手抚摸着面前垂下的一根竹枝缓缓道:“是,二十一岁那年我乡试中举,二十八岁那年中了进士这之后辗转任职,在京城兵部也任职了数年;国公爷当知道这之后的事情吧,当年乾清宫前的廷杖声声,本人可是历历在目呢。”
宋楠避而不答这件事,只笑道:“然则从何时起,这心学之源便已经在你心头萌发了呢?”
王守仁抬头望天,悠悠道:“说萌发自我心中却是不妥的,赵宋时陆氏九渊和九龄两位才是心学鼻祖,当年存斋先生在铅山湖寺之畔曾和朱熹展开理学大辩论,遥想数百年前那日之事,真教人神魂飞往,难以自持。而我辈不过是继承发扬罢了。”
宋楠对什么铅山湖畔的理学学术大讨论压根不知,和听到几百年前两只斗鸡打架也没什么分别,但朱熹这个大名人宋楠是知道的,能和朱熹进行大辩论,可见这陆九渊也是个人物,想不到这心学之源竟然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可谓渊源流长。
如此说来,王守仁倒也并非谦虚,心学是经他继承发扬光大,而非其脑子里的凭空心血来潮。宋楠更是好奇,凭什么一个拾人牙慧之人,反倒被人尊为圣贤,名气在后世比创世的鼻祖陆氏高了不知多少万倍。
“原来如此,王大人是如何浸淫心学之中形成如此规模的呢?恕我直言,当今程朱理学才是主流,大人忽然提出这心学之事,岂非违背主流,不怕为人诟病么?”
王守仁淡淡一笑道:“天下间的道理有很多,我只是说出我认为正确的道理罢了,至于他人如何看,他们信不信,那不是我所考虑的。我只是不能容忍众人都沉溺于一个谬误百出的道理之中,不加以思索罢了。说起来,本人顿悟心学之理还是拜了刘瑾所赐呢,或许还要顺带感谢一下镇国公才是。”
宋楠笑道:“哦?有我什么事儿?”
王守仁冷冷道:“当年外廷弹劾八虎失利,戴铣老大人自尽于乾清宫前,内阁几位阁老各自罢黜归家,外廷官员受此事牵连甚广,死的死贬的贬,万马齐喑人心冰冷;我一个小小兵部主事也没能幸免,被贬往贵州龙场驿做了一名小小的驿丞。”
宋楠有些尴尬,说跟自己没关系肯定是不对的,那件事正是自己在背后的主谋,虽然后来的事情闹得太大,刘瑾不受控制的大肆清洗迫害非处于自己所愿,但这笔账肯定也连带算到了自己头上。连当年戴素儿都将其父之死算在自己的身上,别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