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道:“既然如此疼爱你,为何没带你一起走?”
刘月蓉低头道:“奴家自己躲起来不愿跟他们走的,如果奴家能见到七哥,定会说得动他。他定会听我的话,也免得两军厮杀,死的都是裹挟其中的百姓。”
宋楠心中一动,想了想道:“你真的这么想?”
刘月蓉仰头看着宋楠道:“奴家知道大人对我有所怀疑,可这是奴家的心里话,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哥哥他们的暴行,我也深感羞愧;若说我能挽救些什么,怕是只有以兄妹之情劝说一番,成则避免百姓死伤,失败了奴家也无憾了,死了也不会无颜见泉下父母。”
宋楠盯着刘月蓉的眼睛瞪视半晌,刘月蓉眼神清澈毫不退缩的跟宋楠对视,宋楠道:“你骑得马么?”
刘月蓉道:“会骑。”
宋楠踏步往外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给她准备一匹马儿,立即出发。”
……
谭章率七百骑兵顺着贼兵突围的痕迹急速追击,一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贼兵在大肆屠杀老弱掉队的裹挟从贼的百姓,为的便是加快速度。
一日一夜之后和谷大用派来追击的八百骑兵汇合,两队骑兵再疯狂追击数个时辰后,抵达了易水南渡口,面对茫茫易水,人困马乏的一千五百骑兵不得不停下追击的脚步。
易水上有两座渡口,一座在东边河阳镇,一座便是面前的寒鸦渡,渡过寒鸦渡口之后往北不到三十里,便是易州城了。然而,原本官渡的寒鸦正常有二三十条渡船待命,但现在渡口却空无一人,渡口的房舍和设施也被烧毁。
谭章和茂山卫指挥使廖平命人沿着上下游寻了七八里地,上游八九里处的一处独木桥已经被拆毁,在下游对岸的芦苇从中发现了几十具船工的尸体和尚自冒着青烟的条条渡船,显然贼兵渡河之后将渡船烧毁船工尽数屠戮,顺着湍急的水流冲到了下游的芦苇荡中。
两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贼兵已经渡过了易水,那么防守空虚的易州便麻烦了,易州西北便是防守同样空虚的紫荆关,紫荆关再往北便是和蔚州相隔的绵绵群山。这两处都是卫所驻地,若被攻陷,便等于老家被端了;这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易州和紫荆关两处军械库中有大量的兵器盔甲,还有不少火器,贼兵得到这些之后,将会脱胎换骨,再不是乌合之众了。
两人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天色渐晚,只得在南岸扎营休息,半夜时分,北岸火光冲天,虽然距离太远听不到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黑黝黝的群山之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里却正是易州的方向,两人心头冰凉,知道易州已然不保。
灰头土脸的两人一夜没睡,站在岸边眺望北岸,两名粗线条的武官也不由得流下了泪水,孩子般的呜呜大哭;天蒙蒙亮时,两人便叫醒疲倦欲死的士兵,下令泅水过河。
虽是九月晴空多日,发源于太行山脉的易水的水位却因山顶积雪融化而居高不下,水深流急。谭章命一小队骑兵下水试着泅水渡河,没到中间,十几名骑兵便连人带马冲往下游,根本无法渡过。
两人仰天长叹,踌躇无计间,后方烟尘滚滚,一大队骑兵奔腾而至,领队的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宋楠;宋楠率骑兵兼程两日,终于和前方追击的谭章和廖平汇合,两名卫指挥使赶紧迎上,虽然不属于同一衙门,但宋楠的级别显然比他们两人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