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笑道“陛下果然明见万里,就连刘公公想要求见陛下,都能够猜到。”
朱厚照闻言不禁一声轻叹道:“朕没有多大的时候,刘瑾便被父皇挑选出来陪伴在朕身边,与其说是奴婢,其实同伙伴、亲人无异,朕也从来没有将他们当做奴才。”
一旁的高凤、丘聚几人闻言,顿时眼睛一红,显然是知道朱厚照这话不单单是包括刘瑾,更是包括他们。
听到朱厚照将他们视作亲人、伙伴看待,高凤、丘聚几人心中如何不为之感动。
李桓停了天子的一番话倒是没有觉得惊讶,如果说是其他的天子说将身边的太监当做亲人一般看待的话,可能没人相信,但是如果是朱厚照的话,李桓倒是不怀疑。
朱厚照本就是至情至性的性子,待身边人极好,这点李桓便是深有感触。
沉吟了一番,朱厚照冲着李桓道:“李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刘瑾才好?”
李桓微微一愣,当即便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事陛下乾纲独断才好。”
朱厚照瞪了李桓一眼道:“朕让你说,你就说。”
李桓轻咳一声,脸上露出正色道:“回陛下,臣以为刘公公虽有过错,然则罪不至死,况且如今朝中还少不得刘公公的存在,臣的意见是,让刘公公戴罪立功,重掌司礼监,为陛下分忧。”
朱厚照看了李桓道:“李卿果然心胸开阔,能如此不计前嫌为刘瑾说话,真该让刘瑾那老东西亲耳听一听。”
李桓忙道:“陛下谬赞了,臣只不过是秉持本心而言罢了。”
看了一旁的丘聚一眼,朱厚照道:“丘大伴,既然如此,你且去诏狱之中走上一遭,将李卿方才同朕的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刘瑾,然后让他带上他那些人给朕滚去司礼监,好好给朕办事去。”
天子这话显然是已经赦免了刘瑾以及受到刘瑾所牵连的其党羽的罪名。
丘聚闻言忙道:“老奴领旨。”
京师之中,一间幽静的别院之中,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这二人皆是一袭青衫,一老者,一中年,老者年约七十许,青年年岁约二十许,两人身上自然而然所流露出来的那种上位者的气质很是不凡。
那老者一看就是长期执掌权柄的人物,而那青年更是一身的煌煌贵气,必然是出身不凡。
青年略显恭敬的给老者倒上一杯清茶,然后奉到老者面前道:“木斋公,请!”
老者颇为赞赏的看了青年一眼,微微颔首。
看着老者品了一口茶水,青年不禁一脸殷切的看着老者道:“木斋公,事情究竟如何了,这几日京城消息混乱,手下打探来的消息……”
老者闻言一声轻叹道:“苍天无眼啊,宫里的那位竟然逃过了一劫,以至于我等算计功败垂成。”
青年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这会儿听了老者的话还是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道:“难道真的如外面传说的那般,李桓这奸贼杀入了皇宫,救醒了天子?”
老者抬头看了青年一眼道:“公子不是已经知晓了吗?如今京中局势已经趋于稳定,公子手下的那些人想必已经将经过打探的清清楚楚了。”
嘭的一声,青年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只震得桌案之上的茶盏微微一震,茶水荡漾。
“我不甘心啊!如此大好的局面,眼看大局将定,就因为区区一个李桓,竟然使得如此大好局面就此被毁,我等的一干算计,无数心血就此付之东流。”
这青年脸上满是不甘以及怨毒的神色,拳头紧握,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森然的杀机。
“坏我等大事,李桓真真该杀,不杀李桓,本公子难消心头之气!”
老者闻言,眼眸之中同样闪过一丝痛恨之色,不过深吸一口气之后,捋着胡须微微摇头道:“既然大势已去,公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这个时候李桓这贼子正大索京师,四处捉拿受到牵连官员,公子若是这个时候寻李桓麻烦,只怕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
青年公子长吸一口气,脸上的怒意不减,不过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怒火向着老者拱了拱手道:“先生,我等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真的这么算了吗?”
老者叹道:“老夫何尝心中不甘,可是就算是心中不甘又能如何,不要忘了,天子已经醒了过来,就连执掌京营一营的冯海那般反扑都失败了,如今京中局势已定,便是有再多的算计,也是无可奈何。”
说着老者看了青年一眼道:“公子当速速离京,以免被人察觉,到时候牵连到了你父亲,那就大大不妙了。”
青年公子轻叹道:“先前我还派人告知父亲当速速入京占据先机,可是这才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却要灰溜溜的离开京师,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
老者微笑道:“公子可转告令尊,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只要坚定信念,总是会有机会的。”
青年公子冲着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听先生的。”
说着青年公子缓缓起身,冲着老者躬身一礼,缓缓离去。
在那青年公子离去之后,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行至老者身边道:“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老者端起那一杯尚且温热的清茶一饮而尽,轻笑道:“回家!”
随着老者离去,原本便幽静的院子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却说那青年公子出了别院,几名身着劲装的汉子便出现在青年身后,为首的一名文士看到青年自院子当中走出来,脸上露出几分关切的神色上前冲着青年道:“公子,那位怎么说?”
青年脸上露出几分怒色,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回去再说。”
一行人避开人流,悄然进入了一间民宅当中。
如果有人暗中查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处民宅四周竟然有不下十几名浑身煞气的精壮大汉隐匿于四周。
青年一行人走进民宅当中,似乎是进了自家地盘的缘故,一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青年一屁股坐下,冲着那文士道:“先生也坐下吧。”
那文士这才冲着青年拱手一礼,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了青年对面,只看其举手抬足之间的礼仪就能够看出去对面的青年身份不一般。
“公子!”
青年这才长叹一声道:“失败了!咱们努力了这么久,就因为一个人,尽皆付诸流水。”
文士闻言,眼神一暗,其实根据他们所收集到的消息,他们已经猜到会是这般的结果,只是自家公子心中不甘,非要坚持去见那人一面。
果不其然,那人纵然人脉广结,可是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显然也是无力回天。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文士倒是没有太过失望,只是看着一脸不甘之色的青年。
青年的心情文士多少能够理解,毕竟换做任何人,在大事将成,距离那个位子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情况下,几乎到手的胜利果实就这么不见了,要是能够保持平静的话,那才怪了呢。
青年眼中充斥着一腔怒火,杀意毕露道:“先生,一切都是因为那李桓,若非是他突然杀回京师救了天子的话,如今必然是大局已定,只要父亲抢在所有人面前入京,这天下……”
文士听出青年心中的火气,轻叹一声道:“公子,这或许是那人命不该绝吧。”
嘭的一声,青年怒道:“什么命不该绝,那昏君宠信刘瑾、李桓这般的奸佞之辈,任凭刘瑾扰乱朝纲,推行什么新政,再这么下去的话,这大明江山非得毁在他这败家子手中不可。”
文士不敢言语。
青年一通发泄之后,咬牙道:“昏君如今正以李桓为爪牙,四处拿人,我等却是只能看着,本公子心中不甘啊。”
文士看着青年劝慰道:“那位又怎么说?”
青年冷哼一声道:“那老东西让我即刻离京,显然也是怕了。”
文士微微颔首道:“这也正常,那位一辈子宦海沉浮,最擅保全己身,这种情况下,他若是不建议公子离京,那才是怪事呢。”
说着文士捋着胡须,一脸自信的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会儿那位怕是已经悄悄的离京了!”
青年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哼,老东西最是惜命,他走了也好,他那些门生故吏此番陷进去的可是不在少数,万一哪位将他给咬出来,波及到了咱们可就不妙了。”
文士闻言低声道:“公子,咱们难道不离京吗?”
青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道:“离京自然是要离京的,毕竟大势已去,我等再留在京师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回去再做准备,以待天时。”
文士闻言赞道:“公子所言甚是,以那昏君行事,我等未来必然还有机会!他日天时到来,我等再杀回京师便是。”
青年却是突然之间道:“不过在离京之前,本公子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文士看着青年眼中的杀机,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妙的感觉来。
愕然的看着青年,文士忍不住道:“公子,你……”
青年向着文士冷冷的道:“我等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成事的希望,却是因为李桓那奸贼,害的我等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本公子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离京,本公子心中何甘。”
文士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下意识的道:“公子你不会是想要对李桓动手吧。”
青年脸上陡然之间绽放出灿烂而又充斥着狰狞意味的笑容,在文士担忧的目光当中缓缓点了点头道:“还是先生知我啊。”
文士不禁摇头道:“不可啊,公子!”
青年对于文士的反应并不觉得惊讶,只是笑着道:“先生,父亲让你跟在我身边,就是想要你为我出谋划策,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听先生的,可是唯独这件事情,我希望先生能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