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太着急带自己走了。
越这么着急,孟欢越知道有问题,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慢慢挪着步子,护卫军还离了一段距离,他只能设法拖延。
孟欢用力摇头:“不行,我要先和夫君见一面,夫君会担心我。”
太监脸色微变,笑容虽然温和,但眼底变得杀机四伏:“王妃腿脚不便,还请各位官爷帮扶。”
“我什么时候腿脚不便了?”
孟欢话音刚落,被上前来的锦衣卫抓住肩膀,一把提溜起来,架着往前走。
武夫的指骨梆硬,力道重得几乎掐进了肉里。剧痛袭来,手臂仿佛被拗断,孟欢倒吸了一口凉气,怒气爆发。
“放开,你们到底是谁?!!!”
“放开我!放开!公然动粗是什么意思!放开!!!!”
居然直接来硬的,游锦脸色惨白,已经明白了:“这是陛下……陛下好狠的心呐,王爷在通州与叛军力战,要收复失去的城池。陛下不信王爷,居然想挟持王妃入宫作为人质!好狠的心……!快去通知王爷!快去!!”
孟欢霎时明白这群人的目的了。
前段时间蔺泊舟为兵权与京军提督起了些纷争,蔺泊舟不愿意交权,他要亲自统率这十万军队。
宣和帝开始害怕引狼入室,想用蔺泊舟打赢叛军,又怕蔺泊舟造反,他此举,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命来威胁蔺泊舟不要轻举妄动。……难怪宣和帝突然找到自己……难怪对方要接自己进宫。
自己,可是威胁蔺泊舟最好的工具人。
孟欢被抄起来丢进马车,膝盖重重磕上了木板,疼得他喉头发出一阵抽喘。
头晕眼花,听到马鞭结结实实砸在马屁股的动静。
“驾!”
锦衣卫十万火急地催动了马匹,向着皇城疾驰而去。
孟欢扒着窗口探出脑袋,看向背后狂追的护卫:“快救我!救我!!”
护卫加快追赶的速度,几个锦衣卫调转方向,拦截在原地抽出长刀,就地开始掩杀。
刀光剑影之中,孟欢胸腔内的心脏狂跳,冷汗沿着脸颊淌落。
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自己被绑架了威胁蔺泊舟?蔺泊舟几乎没有弱点,除了自己。他没有子嗣,不能向宫里交去质子,只有最爱的妻子,人尽皆知。宣和帝知道孟欢是他唯一的软肋,想着用孟欢来威胁他……
如果被抓紧宫,让他捏住了蔺泊舟的命门。
勤王军队有善终吗?
蔺泊舟有功成吗?
甚至……蔺泊舟能得善终吗?
——不能被带进皇宫。
孟欢扒着马车的窗户,喉头轻轻发颤,极力看向后面的追兵。护卫军的人数相比之下太少了,在一番追打之后纵马奔来的人影越来越少,被远远甩在了背后。
孟欢深呼吸试图恢复冷静,看向周围的一切。
他要逃走……他得逃走……
天色接近傍晚,黑压压的乌云从天际遮掩过来。
天尽头,突然响起一阵阵尖戾的马匹长啸声。
“吁————”
孟欢眸子转动,分岔大道上,赤红鲜艳的绯色王服大袖飞舞,人马疾驰而来,背后跟着数成百上千匹狂奔的骏马,将地面踏得轰然作响,滚起阵阵浓重的烟尘。
烟尘之中,蔺泊舟手指松开缰绳,背后挽出一箭,悍然射中驾马的锦衣卫,人滚落在地。
“大胆反贼!竟然敢掳走王妃!”
“反贼!速速停下马车!放下王妃饶你不死!”
蔺泊舟,是蔺泊舟的人。
他接到消息,马上就来救自己了。
孟欢眼眶湿润,大声喊:“夫君!快救我!救救我!”
呜呜呜呜呜呜呜活不下去了……
太监眼看背后追兵越来越近,匆匆和一旁的锦衣卫商量:“不妙,中王带着人追来了!要是被追上,人带不进皇宫,你我都要杀头的!”
“你说该怎么办?”
“把人捆起来,马车封死,拍马让马匹独自狂奔,你我等人拦路死战。前方有人接应,我们能拖延一点时辰,就能把他送入皇城!”对方咬牙,“一定要送进皇宫!”
锦衣卫朝马车狂奔了过来。
帘子骤然掀开,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群人都想着利用自己威胁蔺泊舟。
孟欢偏不让他如愿。
眼前是险峻的半山坡,一侧是高大陡直的山,一侧是草木茂密的坡。人在马车中站起来时,会有摇摇欲坠、头晕目眩之感。
孟欢看了一眼挟持的太监。
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对方瞳孔骤然紧缩:“别——”
孟欢双手扣住马车门扉,在摇摇晃晃的疾行当中奋力一蹬,从马车上猛地跳了下去——
“咚——”
呼啦的狂风之后,身体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疼,但是也很疼了,孟欢沿着黄土滚到了山坡底下,勉强站起身后,脚踝剧痛,但他朝着蔺泊舟的方向大步跑过去。
蔺泊舟一行人的马匹已经追得很近,纷纷下马接应。
蔺泊舟几乎从马背上跳下来,脚步踉跄,见孟欢竟然直接跳下马车,声音疼痛至极:“欢欢……”
他的声音,好像冥冥之中的指引。
骤风在耳边呼啸,孟欢拼尽一切往前跑。
大概是骤然受惊加上疼痛过度,他现在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脑子迷迷糊糊,反闪过一些奇怪的痛快情绪。
……无意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他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依靠。
整整一年,也许未来,直到衰老病死。
——他唯一想靠近的温暖,就是蔺泊舟的怀抱。
“蔺泊舟……”
孟欢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往前一扑后,眼前涌出眩晕似的黑暗。
意识失去之前,孟欢搭到了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他被他呼唤的蔺泊舟搂住腰,紧紧抱入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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