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点了点头,片刻后,他道:“你试试看,力量运作得如何?”
七号定神,将自己的力量在体内沿着少年描绘的轨迹流淌,可随即,祂就皱起眉头。
安东一看对方的神情就明白了,“看来完全复刻还不行。”
他其实不意外,因为本来每个魔族的魔纹就都不一样。
而他自己作为深渊魔种,可以说,接收实验的要不是初代天族,换任何一个其他普通人来,早就因为接触到“禁忌”,直接拥抱死亡了。
“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了一点想法。”安东的脑海中描绘出修改的版本——他在基于已有的基础,尝试给对方设计修改出一套新魔纹。
但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或许他们需要实验好几次。
“你还好吗?”安东望着对方不断颤动的眼睫毛,“要不等八号祂们来?”
其实换一个实验体也是一样的,大家分摊一下伤害?
谁知,七号面无表情地阖了阖眸,吐出一个字,“不。”祂说,“我已经知道大概的原理了。”
七号不愧为众多原初使者中数得上号的“学霸”。
祂皱眉摸索着自己的身体,抬起一片翅尖,将安东的手牵引到胸口,“这里的轨迹可以完善一下,改成……”
安东听着七号给出建议,认可地点了点头,双眸微微发亮,“果然,比起我,还是你更了解你自己的身体。”
少年说完,便急于匆匆忙忙地落笔,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学子,正试图攻克一道尝试许久的难题。
那种一遍又一遍在卷面上写下答案,然后一点点靠近正确得分的过程,让他有些着迷。
“……”七号望着少年兴奋提笔的模样,略显苍白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任性的考生完全只顾追求正确答案,却全然不管被反复擦拭涂改的卷面,那薄脆的纸张是否已经濒临极限。
一阵微不可查的叹息,从七号口中轻轻传来。
祂合上了眼,将这副躯壳彻底放松给了对方。
……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余下坠落的原初使者,终于在一番摸索后,找到了这凭空出现在混沌深渊内的房间。
等到祂们进入的时候,都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房间内到处飘动着靡靡的血气,掺杂着花的芬芳。金红色的颜料小溪般流淌在地上,似乎是被谁不小心打翻。
在飘荡开去的床幔里,少年正略带疲惫地扶额坐起来。
他身后似乎还躺着什么人。
一众原初使者看去,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七号!?”
“嘘。”安东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放在了嘴前。
窗外飘动的浓雾更浓,略显暗沉的房间内,少年猩红的眼瞳像闪耀的红宝石,璀璨生辉。
他面容尚显倦怠,眉宇却充盈着雀跃,“最难攻克的题目已经解决了,接下来——”
“就轮到你们了哦。”
在他和七号孜孜不倦的探索中,他们终于设计出了好几套适合原初天族的魔纹。
甚至,七号本着大义献身的精神,在其他几位抵达前,还帮祂们把其他的魔纹让安东描绘并自己运行了一遍。
最终确定,那都是可行的。
如此,便只需要安东将那些成品,原封不动地画到余下的天族身上就可以了。
抄答案远比解答案快得多。
而其他天族依旧没什么反应,因为祂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床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吸引——
原本圣洁的十二羽翼,变成了如同少年一般的漆黑。那头长长的白发倒是被保留了下来,如今正凌乱地散步在被褥间,一缕发梢轻飘飘地搭在正坐在一边的少年的手背上。
那真的是七号?是祂们不久前熟悉的那位同僚???
似乎是察觉到了祂们的注视,闭目小憩的七号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依旧耀眼,只是颜色变得更加浅淡,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七号有些倦怠地淡淡望了祂们一眼,“你们来了啊。”
随后,祂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安东。
少年正依靠一根床柱,白皙而美丽的指尖勾勒画笔,调制新的染料。他虽姿态闲适,但淡红的眼瞳流露出漫不经心的压迫感,让人难以接近。
七号这么想着,不由伸手拉住少年垂落的衣角,发出了一声喟叹:
“现在,我们变得一样了。”
尽管不能做到像少年那样自如地切换两种力量——去往黑暗的人,无法再重归光明。但是,祂确实拥有过了两种力量,成为了这世上与其最为贴近彼此的“同类”。
安东的动作一顿,随后,勾起对方一缕白色的发梢,淡淡地笑道:“嗯。”
他们两者所在的这一方区域,犹如最稠密的黑暗,与世间的一切都泾渭分明地划开。
远处的原初使者们望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靠近。
随后,少年向余下呆愣的纯白使者们,发出邀请。
“我们已经等了你们许久了。”他缓缓说,“最初的深渊种啊……”
命运的圆环在这里闭合。
及至此刻,安东已经明白了许多。
他是最后的深渊魔种,前来引导最初的深渊魔种诞生。
“你说过,我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重大的转折。”安东对七号道,“但这一次,我不是因‘死亡’,我为你们而来。”
“——向你的诞生,致以无上喜悦。”少年低声道,“我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