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比袁世凯又是如何?
这个问题几乎是从朝廷旨意下来,任命唐浩然为驻朝总理事务大臣的那天起,金明圭便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从去年度被任命为驻津督理通商事务,出使中国天津前,王上希望他去天津会见清朝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一方面是请求清政府对使美的朴定阳从轻处罚,而更为重要的使命是要求撤换跋扈的清廷驻朝大臣袁世凯,另选一“公正明识者”代替,此事一直未得进展,尽管他通过游说说服与袁世凯有隙的张謇、张佩纶等人攻击袁世凯“侈然自大,虚骄尚气,久留朝鲜,于大局无益”。但北洋大臣李鸿章却依然不为所动,力排众议,不仅让袁世凯继续留朝任职,并于甚至还有新年将过时,在往吏部的考评中给袁世凯写了“血性忠诚,才识英敏,力持大局,独为其难”的评语。
亦正因如此,已经明知调离袁世凯不可为的金明圭才意欲称病归国,就在他意称病归国时,朝中却突然传来消息——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易人,袁世凯调往台湾,而素有知洋之名的唐浩然被委任为新任驻朝总理事务大臣。
这边一得到消息,那边他便密电将此“佳音”告知王上,王上随后复电电间言语极是欢喜,似乎终于“拔掉了”这一心腹之患,可金明圭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驻扎朝鲜总理事务大臣!”
朝廷的旨意中所提的唐浩然的官职又与过去不同,从陈树棠的“总力朝鲜各涉商务委员”到袁世凯的“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清国对朝鲜的内政一日甚于一日,袁世凯还是专横跋扈至极,更欲废黜王上,另立新王,而现在唐浩然又被委任为“驻扎朝鲜总理事务大臣”,这清人到底做何居心?
而在另一方面,金明圭却又对唐浩然的上任充满了期待,倒不是因其年青,自袁世凯总理朝鲜后,谁还敢小瞧年青人?而是因其知洋之名,且其又有协办朝鲜新政之责,有上国作推,朝鲜欲行变革,自然阻力大减。
可问题是,这唐浩然在朝鲜又岂只是办理新政那般简单?且其是否会借新政为官,更加肆无忌惮的干涉朝鲜国政?
就是怀揣着诸多的担心,金明圭来到了驻朝总理大臣的官邸,按道理,作为朝鲜使臣的他应在几天前便应加以拜见,可却一直拖于今日,他的想法倒也简单,想通过这种“慢怠”试探一下唐浩然的心性。
可出乎金明圭意料的是,在他的拜帖送入行辕后,那唐浩然便亲自迎出了门,一番热情的客套之后,更是亲自挽其手请其入堂,全不顾天国上官之威邀他并肩同坐,对于早就习惯了小国下臣见官矮三分的金明圭来说,这种宽待只让他内心一阵感动,觉得眼前这唐浩然远非袁世凯所能相比,而在接下来的一个钟头里,唐浩然在向他询问朝鲜的事宜时,金明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朝中众人欲效仿上国行以“东道西器”之途,然朝鲜国瘠民贫,虽已开国,除些许土产几近无物,大人若欲于朝鲜行以新政,不知如何展开,上国可有借款相持?”
终于金明圭还是试着问到了他关心的问题,虽说明知其不可能尽言,但多少总能窥见一二,从而推测其人。
“朝鲜与“东道西器”源自我国之“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虽尽得其意,却困于国力而未见其效,我中国虽可时而借款与朝鲜,然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本官此次赴朝其旨虽在协办朝鲜新政,然其用却在增朝鲜之国力,以供建机器局等新政洋务之用!”
看似热情的唐浩然继续同金明圭打着哈哈,他又岂不知这金明圭是朝鲜王的亲信,亦知其使华的目的在于撤换袁世凯,正因如此自然对他客气许多。
“不知大人意如何涨朝鲜之国力?”
金明圭试着问道。
“其法不过数字面已经,无外加大通商、拓其物产、增其实业,当今之世,再行闭国已是枉然,然朝鲜开国数载,困其物产有限,其成甚少,这但是本官往朝欲办之事,明叟,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