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伯恭的来访,唐浩然迎在门口,之所以这般客气,原因倒也简单,先前在翁同龢府上,其向他介绍并力荐了王伯恭,不用问,将来台湾试行新政,必定有其一席之地。一边迎其进入客厅,一面寒暄过后,唐浩然便表明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今天冒然来访,是听说明早皇上要召见老弟。因为这是首次,请子然老弟注意一些仪注。首先,老弟天没亮就得到颐和园外朝房伺候。然后有人监引导,进宫门,到仁寿殿门,太监就退走了。这时老弟要特别注意那门槛,门槛有二尺高,门上挂有又宽又厚的大门帘,由里面的人监掀起来,让你进去。要特别注意,门帘起落,会特别快,老兄动作得跟得上,不小心就会一只脚在门槛里头,一只脚在门槛外面,也可能官帽被打到,打歪了,就是失仪。好在我己为老弟先打点过,请他们特别照顾。还有……”
王伯恭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包东西,
“这是一双“护膝”,绑在膝盖上,见皇上要下跪,跪久了容易麻,再说那金砖厚过一尺,虽是天热,可跪久了还是会伤着膝盖,到时候站不起来,也是失仪。这些都是为官者的经验,特别奉致老弟。我要赶到天津有事,不能久陪了,晚上也不一定能赶回,已吩咐这边总管照料一切,老弟尽可使唤。今天送子然老弟到颐和园后,明早他们会等在门口。晋见皇上后,他们再送老弟回北京。”
对于王伯恭的叮嘱和关照,唐浩然自然又一次表达了感谢之意。他心知,所有的一切,恐怕还是出自翁同龢的授意,心想现在无论如何,自己恐怕都同清流分不开了,就像张之洞一般,给打上了帝党的烙印,除非自己他日在关键之时“卖身”投靠,否则这“帝党”之名怕是除不掉的。
相比于京城,颐和园的凌晨比城内稍凉快一些,大概这地方有山有湖。走到仁寿殿的时候,殿外己站了不少太监。唐浩然被安排在第三名召见。前两名召见过后,天已微亮,轮到唐浩然进去,首先感到的是殿内一片漆黑,深吸一口气,再定神看,发现殿座虽大,在御案上,却只有两只大蜡烛。御案下斜列拜垫,唐浩然连忙走上前,跪了下去,静听问话。
一般召见时候,太监要先送上“绿头签”给皇上,签上写明被召见者的年龄、籍贯、出身、现官等履历,以备省览。可是,这回“绿头签”在旁,光绪看都不看,表示他对唐浩然已有相当的了解,虽然初次见面,并不陌生。
“朕很知道你,”
光绪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唐浩然,他的话声并不大,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威严。
“张之洞去年保荐过你,今年翁师傅也保荐你很多次了。先前朕叫翁师傅跟你谈过一次话,你说的活,朕都知道了。那天翁师傅说祖宗之法不能变,你说祖宗之法以治祖宗之地,今祖宗之地不能守,又何有于祖宗之法,即如此地为外交署,亦非祖宗之法所有也……你那段话,说得不错,翁师傅报上来,大家为之动容。后来朕再看到你的两部书,朕深觉不变法维新,朕将做亡国之君了,后来你写给翁师傅的《日本变政记》、《俄皇大彼得变政记》,朕都仔细看过了。据你看来,我们中国搞变法维新,要多久,才能有点局面?”
已经下定决心要变法维新的光绪,这会却显得有些急切,表面上看似柔弱的他,对权力的渴望远超过外人的想象,但对于了解这段历史的唐浩然来说,他却知道,光绪渴望着权力,他之所以愿意推行变法维新,倒不是不愿做亡国之君,而是不愿当现在的这种虚君,他希望通过变法维新收回权力。
“皇上明鉴。依小臣看来,泰西讲求三百年而治,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强,我们中国国大人多,变法以后,三年当可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