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表现在拜访步家的次数变多了。
步明灯对他的到来态度平淡,在冬日里披着大氅倚坐在火盆旁烤火,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上总是罩着一层暖橘色。
王怜花试探几次,徒劳无功,步明灯不能说话,只是弯起眼睛笑一笑,偶尔点点头,他相当于白问,但王怜花严重怀疑,就算步明灯能说话,也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步明灯也许不曾将他的试探放在心上。
初见时的哑巴公子温和没有城府,引人亲近,可实际上似乎城府极深且冷漠无比。
反差太大,而王怜花直到现在才发现,更令他懊恼不已。
步明灯对他不排斥,放之不管的态度侧面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欢迎,而顾惜朝则不太欢迎他。
他天生早慧,更能看出王怜花往步明灯跟前凑是别有用心,万分不解,趁王怜花一个人站在桥上看鱼,在另一头拦住他,问:“你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步家占地面积其实不小,数个院落,其中更有花园池塘竹林,环境清幽,但人烟稀少,五个仆人便足够打理。
池塘中养的锦鲤五彩斑斓,游来游去,也全是仆人们因为无聊而养的。
王怜花从那条吐泡泡的金色锦鲤上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顾惜朝,感到很有趣:“鬼主意?我与步明灯在外相识,我来拜访他罢了,你怎么能说我不怀好意?”
顾惜朝直言道:“你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王怜花嘴角一抽,微有不悦,笑容更加灿烂:“以貌取人乃做人大忌,你日后若是想入朝为官,官场上切不可这么直来直往。”
顾惜朝跟着步明灯回了洛阳,学业上未曾怠慢,勤恳读书,王怜花瞧见过几次,便知道他要走科举的路子。
顾惜朝听他这么说,眉头一皱,十分不服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王怜花又接着道:“脸不一定是全部,若是有我这般能换脸的人,你还以貌取人,那便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蠢货。”
他一边说,一边以袖盖脸,手一放,那张剑眉星目的爽朗青年的面容被杏眼桃腮的娇俏姑娘的面容取而代之,话音落下,声音也变得灵动清脆,如黄莺啼鸣。
顾惜朝目瞪口呆。
王怜花得意洋洋,又变了数张面容,络腮胡子的猛汉,皱纹满面的老者,狡诈奸邪的小人,英姿飒爽的女侠,手一伸一放之间,竟变出数个人物,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顾惜朝惊得说不出话,动了动唇,半晌才问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王怜花得意不已,心情舒畅:“你说呢?”
顾惜朝神色警惕起来,更加不解。
此人精通易容,武艺非凡,行事无忌,与步大哥显然不是一路人,那又是为何盯着步大哥不放?
王怜花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悠悠道:“我关注步明灯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敢说你对他知根知底?”
当然……是不敢说的。
顾惜朝抿唇沉默。
那夜顾惜朝在后院中看见过一副黑木棺材,而步明灯握着锤子,虽然牵着他回房间的路上步明灯告诉过他不要多想,可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他那副棺材究竟为什么会摆在那里。
他也不敢问家里的其他人,即使他们五个待他很好很好,他却还是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王怜花不动声色,笑眼弯弯:“你不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秘密吗?”
秘密?
顾惜朝一愣,旋即瞪了王怜花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怜花望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目光飘向顾惜朝先前自己没有自觉、不经意间瞥去的方向,微微勾唇。
步明灯肯定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