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又绝无可能。
因为不可能他也便只当对方抽风。
与那叫人捉摸不透的师祖分别后,淡芜烟晃了晃自己被熨得发凉的手腕,干脆洗洗睡了。
第二日淡芜烟正准备去人事长老那里销假,便被临时通知又有一大批前来参加两剑大会的客人上山,要他们剑侍前去山门口做接待。
他与方雍、郎潇二人一起赶到了前门,正好有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山下走上来。
打头之人穿着一身样式和颜色都极具张扬之意的紫衣。
淡芜烟一眼认出了那身衣裳。
而那衣裳的主人却一眼便认出了淡芜烟本人。
朱培俊想起自己昨日质问父亲那画中男子究竟是谁的情形,再看见眼前这的的确确与之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年,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他爹从来都不给他讲那画中男子的身份,其实也并没有允许过他看。
那画像都是他长至很大时,自己无意中撞见的。
起初只觉得那画中男子一身甲胄骑在马上,红缨,气概无双。
偏又面庞生得俊美异常,唇红齿白,叫人印象极深,见之难忘。
可当他后来又无意中发现父亲看那画中之人的眼神,他对那画中男子的感情也随之改变了。
厌恶、恶心是有的。
但憎恶之间,却又有一点点的好奇和莫名的牵绊,以至于哪怕有一次他明明有机会毁掉那副勾走了父亲魂魄的画,也还是没有动手。
如今他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
虽然没什么修炼天赋,但毕竟也活了八百多年,他的父亲如今也已经是分神期修为。
因情绪不稳定,常常不能自持,父亲已经由曾经叱咤一方的天下第一商行大掌柜变成了一个异常危险、需要被单独隔离开的危险病患。
寿数到了归天是难免的。怕就怕他会在离世前做出什么与周围人一起毁灭的事。
这也是他父亲早早放手、由他去做掌柜的原因。
在这样的前提下,朱培俊想毁掉那幅画已经不可能。
而若不是他碰见了这与那画中男子一模一样的少年,昨日他还无法与父亲进行一次对话。
听说有人与画中之人相貌全然一样,朱五堰在一瞬间眼迸精光后,又恢复到了往常病恹恹,外加精神恍惚的状态。
他神情蔫然地说道:“不会,不会是他。他已经死了,死得太早了……再活不了了。”
对于这样的答案朱培俊并不意外,毕竟以父亲曾经的性格,若此人还活着,便是将整片大陆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找出来,总好过那般承受相思之苦。
朱培俊当即问:“那会不会是他的子嗣?”
“也不会。”朱五堰的声音依旧很低:“他是男子,又恋慕着……他绝不会与旁人有子嗣。”
朱培俊:“……”
这谈话就算这么终了。
他父亲又开始精神恍惚了。
之后朱培俊又想到那少年身边的应奚仙尊——他父亲朱五堰虽然资质平平,修行八百年也只到了分神期,可他的叔叔却早已经是渡劫期大能。
虽然论惊世绝艳,这片大陆无人能及应奚仙尊,但他叔叔好歹可以证明,带走那少年之人的的确确是不该这么轻易现身人前的仙尊大人。
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朱培俊也不敢再招惹那少年。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见了对方。
跨进明阳山的山门,朱培俊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确定他顶多也不过是个小弟子而已。
筑基期。
为何会得到应奚仙尊的垂青?
以及他这副模样……
但见削瘦的少年虽然面庞仍如画上之人那般俊美无双,可他在看了自己一眼后便低垂起了眉眼,眼睫下耷瞧着地面,无端端有种卑微脆弱的感觉。
气质上不似昨日那般从容雅淡。
就更不及那画上男子之分毫了。
朱培俊眼睛一眯,心底骤然升起一股烦躁。
他不知为何这人与那画上之人有所相像时自己会烦躁,不像时竟也会烦躁。
他只知道昨天他被他叔叔提醒过,一定不能再招惹这名明阳山小弟子……
便更烦躁了。
朱培俊最后用眼睛剜了那小弟子一眼,便目不斜视地带人继续上山。
两剑大会召开在即,他也是受邀来参加试练的人之一。
“那人可是福盛商行的新任掌柜,虽然目前修为不高,但他年纪也不大,据说天赋极好。不过嘛,他能来参加两剑大会,还是托了他叔叔七岚道君的福。”
等他们走过之后,郎潇自动给淡芜烟他们科普今日上山的贵客。
方雍不巧看见朱培俊的目光一直落在淡芜烟身上,便不禁道:“看起来却像是个只知享乐的登徒子,草包。”
“这你倒想错了。”
郎潇哈哈一乐:“舛州城不是什么宗门门派,不涉及宗门荣耀且朱家也不缺资源灵石,可这少东家却还是以散修身份来参加这场大会,就说明他多半还是为了给舛州城朱家立威而来。既是为了立威那便不可能派来一个草包,他在金丹组应当算是佼佼者了。”
听他这么分析,一旁的淡芜烟诧异又欣赏地看着郎潇。
昨日若非他与那少东家起了一点小冲突,估计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可郎潇却早就把人家的家世、境况等打听分析得明明白白……不得不说,吃瓜能吃到这种程度,也是一门艺术。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点长,没写完,先断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