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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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淡芜烟:我杀魔王+一桌春风。

林寂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淡芜烟这么依赖水天意。

可水天意待他并不好。

为何……

脑海里骤然映现出小剑侍经常双目含情,默默凝视自己的模样,林寂又狠狠地皱了次眉头——这小东西欠虐。

越是虐待他的人,他便越是喜欢。

是以水天意对他不好,他反而……

或许小剑侍的确移情别恋了。

他喜欢的人正是水天意。

这个认知让林寂无端攥紧了拳头。

他今日已经足够暴躁了,从这该死的魔王闯山开始。

然而他本不该这样,明明今日师尊的病已经大好。

又明明自己走的是遇强则强、不强便死的道路,好不容易碰上隗约这样的强敌理应当兴奋地与对方大战一回、直闹得天崩地裂才是。

可他现在却只想将那不听话的小剑侍重新拉进怀里,最好狠狠惩罚他一番……

不就是怪本君没有替你出头么?

这剑侍又使小性子了。

幼稚。

林寂干脆在所有人都没注意之时拔剑,剑气直奔远处黄肖仁头顶而去。

这次没有人阻拦,失去一臂、方才止住流血的黄肖仁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头顶猛地一痛!

疼痛几乎将他割裂,黄肖仁险些七窍流血,惨叫声响彻整个缥缈峰。

“他的灵根废了。”其他宗门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摇了摇头说。

这边,林寂归剑入鞘。

向来最喜欢提剑杀人的剑君这次却没有取其性命,林寂只是冷淡道:“修行是让你体悟天道,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用来肆意欺负他人!既然灵力在你这里发挥不了正确的作用,本君今日便替天行道。”

废掉灵根,灵力不会再有所增长。

修为高的人还会出现修为大幅度倒退的现象。

不过像黄肖仁这种本身只是筑基期的修士,已经没什么倒退可言——他的修为会倒退到筑基一层或二层,从此再无法精进。

这样的实力,就再也不会去欺负别人了。

但即便这样,林寂还是抛给淡芜烟一件长牛皮鞭一样的法器,继续冷淡道:“他以前如何对待你的,今后你便如何待他。”

淡芜烟:“?”

剑君丝毫没再提赶小剑侍走的事:“从今以后你就是剑侍们的首领,所有剑侍都由你管制。”

淡芜烟:“……”

关于林寂处置了黄肖仁,还给自己法宝的事,淡芜烟没一丝触动。

他只好奇自己到底被厌弃了没?

一想到林寂这渣男虽然让人厌恶,但某些方面也还算正派,他不知道便罢了,他知道黄肖仁的所作所为便不会姑息,且处置黄肖仁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

淡芜烟内心稍定。

而法宝嘛……或许是分手费。

反正林寂这么爱面子,就算厌弃了自己也不会允许隗约带走自己。

淡芜烟伸手接过那条长鞭。

没拒绝。

他倒没把这条鞭子看成是什么权利的象征——说什么归他管,整个明阳山上的剑侍也只有八个人啊!

还算上了他自己。

但林寂给他的是件中品以上的法器……这拿出去也能换好多钱!

他从不会拒绝钱。

尤其是从垃圾男主那儿得了。

即便心理上无比心安理得,表面上淡芜烟仍旧做出了受宠若惊的模样。

可就这样,却还是引起满场的议论。

那可是一件中品法器!

一般中品法器适合金丹期以上、分神期及以下的修士用。

在场的很多年轻弟子都是金丹期修为,却还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中品法器。

可这名剑侍却……

全场再次哗然。

这一幕也让躲在暗处的淡森旭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完完全全是嫉妒的。

虽然世人都说林寂剑君平素放浪疏狂、恣意妄为,还好杀戮。

但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

之前便赐了淡芜烟高阶心法,如今又赐中品法宝……

还有淡芜烟身上的佩剑,肉眼可见也不是凡品。

一件中品法宝无论品质如何,都足以让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展现出相当于金丹期的实力。

这这这。

这真的如黄肖仁所说,他在剑君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淡森旭再看向黄肖仁,只觉得这人天天在明阳山上却从未看清楚过形势,怕不是个傻子!

若不是这人被废了灵根,他都快怀疑黄肖仁是故意设计坑骗自己!

淡森旭继续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避免被淡芜烟看到——他小时候可没少跟黄肖仁一起欺负他。

这边,林寂又一转身来到水天意的面前。

“自己去戒堂领罚吧,罚多少鞭,你自己定。”

水天意:“是。”

他直接起身去领罚,一旁的淡芜烟明眸晃动,眼含泓波,视线追随他而去,似要说什么,却也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他也只是名剑侍罢了。

就算他真的不怪大师兄没有为他做主,又哪有资格替缥缈峰大师兄求情……

但或许是小剑侍目光里的不忍太过浓重,情意缱绻,水天意临走之前还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

水天意离开了,那位魔主却还没走。

幸好也不需要淡芜烟再主观意义上做出什么选择,自他收了那件中品灵器后,所有人便默认他会留下来。

就连魔王也没说什么。

魔主只是叹气:“既然你不想走,那本王只好强行带你离开这里。”

隗约说着,便重重闭了闭眸。

心口的位置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仿若在淌血。

他实在不懂阿烟究竟迷恋这里的什么……就真的那么喜欢林寂吗?

阿烟那样轻易便收下剑君送给他的灵器,那理所当然不分彼此的模样,似乎真的只有相处了很久很久、已经很熟的伴侣之间才会发生的事。

可是啊。

他们曾经也这般熟稔过。

那时候阿烟还会对自己露出温和贤良的笑,也会很严肃地处理魔族事务,悉心替他带徒弟,培养魔族幼崽,事必躬亲。

他们也曾恩爱两不疑。不分你我。

一直到自己将他丢入幻化池……亲手放干了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将他做成了玩偶战宠。

……

隗约又缓缓张开双目。

目光望着他眷念思忆了万年的人,嗓音柔和,深情款款:“阿烟,再弹一次《一桌春风》给本王听吧。”

.

“一桌春风?是那首极好听的一桌春风?”

“什么极好听,那已经是天下第一曲了好吗!世人无不陶醉迷恋!”

恰巧位于东部灵鹤宫——最近偶然挖掘到《一桌春风》的残谱、使得这首惊为天人的古曲得以广为流传的宗门也有弟子在。

便有人询问他们道:“对了我听说《一桌春风》就是创作于东部,历史也正好有一万年!难不成魔主和他夫人也很喜欢?”

“这……”灵鹤宫的弟子们并不能答上来。

毕竟这首曲子的历史实在很难考证,只知道是为《春日赋》做的曲,且下半阙已经失传已久,至今无人能够完整地复原其旋律,其余的一概不知。

众人还未讨论出个结果,隗约已经目透迷恋,对几步开外的淡芜烟缓缓开口:“就是那首,本王知道你不会忘。那毕竟是你亲自为本王谱的曲子。”

……

淡芜烟仍伫立不动,苍白带血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当被人提及那昔日他亲手所作之曲是,他仍能极为淡然,甚至表现出了一丝茫然。

见到这一幕,魔主双眼变得像正滴血一般的红。

围绕着他的周身刮起了呼啸的狂风,缥缈峰上青翠的绿植都在这股风中疯狂晃动。

幻经界的实力足以移山填海。

“抱歉了阿烟,本王也不想这般逼你。”

明明是金刚怒目,但那滴血的红眸落在淡芜烟身上,又是违和的温暖与温柔。

然而下一瞬,血染天地,原本还飘散着白云的天都变成了一片猩红的颜色,方才流动的风已然变得粘稠无比,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几分腥甜。

整个空间都好像是被罩在一个猩红色的透明罐子里。

又很像是……所有人都浸泡在了血里,空气粘稠得让人透不过气。

淡芜烟认出来,这是隗约的血脉技能。

每任魔王都会拥有一个血脉技能,似乎是天地送给他们的礼物。

但淡芜烟却也只记得隗约的招式效果,不记得他这血脉技能的名称。

直到人群中有人喊道——

“天地血笼!这是天地血笼!他确实是魔尊隗约!”

与亲眼见过这一招式却不记得名称的淡芜烟不同,在场的其他人可都听说过“天地血笼”这四个字。

毕竟有关魔尊隗约的历史,还是这代正道弟子们的必修课之一。

是以一听见“天地血笼”四个字,众人脸上就立马变色。

谁都知道它的特点——魔王可以在自己周围方圆数十里的地方建立一个血界牢笼。

被困牢笼的人修为会受到大幅度地压制,甚至修为低的人还会失去身体和修为的操控权,任由隗约统治,互相残杀,或直接自戕。

且就算魔尊不做任何事情,这个结界也会不断地吞噬他们的修为和体力。

时间久了撑不住的人也会死去。

这是魔尊隗约独有的招式。

听闻最鼎盛时期的隗约曾经建立了一个方圆百里的血笼,直接屠杀了里面数千名修士!

最要命的是这血笼只能从里面才能破除。

可位于血笼之中的修士大多修为折损严重,便是渡劫期的大能深陷其中也不一定能够破掉。

也就是说,除非魔尊手下留情,否则他们都出不去。

而且都会死。

“不要啊,放我们出去!”

“我不过是看个热闹,怎么就被困住了!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难道我们今天要折在这里?早知道就不争着抢着来明阳山了!”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一些修为和心性都坚韧的弟子和长老已经拔剑尝试摧毁结界。

但更多的弟子们却只觉得浑身无力,四肢像泡在浓稠血池里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得。

这部分人也只能看向在场中实力最高的林寂,有的满怀希冀,有的则一脸绝望。

林寂早在结界乍产生之时便飞剑出鞘,尝试破解。

奈何至今也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突破口。

其他人有试图向外或者向上奔逃的,也都被外层的结界震飞回来。

血界中一片大乱。

幸好还有林寂在里面撑着——在发现攻破结界无门后,林寂干脆释放浑身剑气,将在场所有人都保护在一个包围圈内。

虽然大家仍旧摆脱不了这该死的结界,却暂时不会受到血气的腐蚀削弱修为和肉身。

这时候,淡芜烟的面前却出现了一张方桌和一把古琴。

——隗约可以随意改变血界中的各种布置。

“只要你给本王再弹一次一桌春风……要完整的一遍,本王便放这里所有人离开。”逐步靠近淡芜烟的魔王深情款款地说。

伴随着魔王的再度出声,所有人都将期盼的目光落在了淡芜烟身上。

魔王说只要他弹一首曲子,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这白衣小剑侍真的能补全《一桌春风》吗?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隗约产生的愤恨,之前的什么动容已经烟消云散。

他们只想骂他神经病!

“这魔王估计埋土里的时间太久了,出来就疯了!看见一个剑侍长得像他昔日的伴侣便不依不饶,如此胡闹!”

还是有率性直言的正义之士忍不住骂道:“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活到现在!淡芜烟怎么可能是他的夫人!”

“是啊,现在却要拉着我们陪葬,当真是荒唐!可不管有多着急,也没有人催促淡芜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