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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要把金鸭小手炉收回去时, 和软的语气像是在同他说家常,那一瞬令顾景星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公主追在他身后, 竖着一根手指头, 要他下回进宫,记得带蟠桃胡同的江南团子给她吃。

思绪回转,顾景星的眼睛茫然与无措交叠着, 雨水从头顶一路向下, 冲刷着他苍白脆弱的面庞。

“雪兔……” 他动了动口, 唤她的声音几近喃喃, 在往前走一步, 身体却像是支撑不住了, 跪在了她的身前。

金疙瘩在公主的身侧察言观色, 不免出声示警:“不可直呼公主乳名, 顾世子僭越了。”

乘月抿了抿唇, 不愿再看他眼下的苦楚, 只轻叹了口气,看了盛玢一眼, 盛玢立时便会意, 只将伞撑在了顾景星的头顶, 扶了他一把。

“顾帅, 身子要紧, 您还是快回去吧。”

风雨被挡在伞外, 顾景星在伞下久久地沉默着。

乘月只将金鸭小手炉归拢手心, 眼睛看着他,却向着金疙瘩说话。

“无妨,顾帅同我总角之交,与我而言像是哥哥一般,唤一声乳名也使的。”

亲切而又疏离的语气像砸在伞上的雨点,砸进了顾景星的心,他的手捂上胸口,几声咳嗽过后,血从唇边缓缓流下,接着在下一刻,他抬起落雨的眼睫看向公主。

“臣拜谢公主相救之恩。”

悔意犹如藤蔓,在他的心里生根,再牢牢攀上他的心肺,将他勒的喘不过气来。

他再拜,“金鸭手炉之于臣,是无比重要的存在,还望公主赐还。”

乘月看到他咳血,只垂了眼睫不看他,摇了摇头,“顾景星,你是父皇器重的英才,还是要保重身子才好。快起来养伤去,说不得国公这会儿醒了呢。”

还是一样的熨帖暖心,却和关切别人一般无二,他不再特别。

乘月不愿与他再在此地纠缠,只转了身,在金疙瘩的相扶下,骑上了马,再深深望他一眼,旋即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