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眼前一黑,一连说了好几个“完了”,才颓丧着说道,“全帝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顾景星,我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

元善闻言也有几分不解,悄悄地问公主,“……这些年公主常常驾临靖国公府,同白夫人情同母女的,为什么陛下不直接赐下婚事呢?横竖你是大梁顶顶尊贵的公主,即便对他用了强,也是臣子的荣幸吧。”

“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乘月拿脑袋撞了撞元善的脑袋,“即便至高无上如我爹爹,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啊。前些日子他还被户部的大臣给气的险些晕过去呢。”

强取豪夺良家妇男这等事,元善也只是说说罢了,公主提起了她的爹爹,身为臣女的元善自是不敢多说一句,只打了个小呵欠,岔开了话题,“这一趟草原之行,公主要带什么礼物回去。”

乘月想了想,“爹爹的库房里全是珍稀,年年万寿节为他准备礼物已经叫我够头痛了,来一趟草原还要为他带礼……”

话虽这么说,小公主还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起来,嘀嘀咕咕地,“要不要真的去打一头狼?叫人做个狼毫笔给爹爹?”

苏元善听着听着就有些困意,小声应着公主的话,临了又想起来什么似得,戳戳乘月,“明儿一早我要提前回京——娘亲派人来接,只说家里有些琐碎事,叫我回去商榷。”

“……你不在,明儿我都没心思玩了。”乘月闻言依依不舍之余,“明儿说是要去看骆驼打球,多有意思啊,我还没见过骆驼呢!”

苏元善也想留在草原上,同公主……少师一道儿游玩,可她白日里知道家里有了爹爹的音讯,自然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与详情,这便打定主意要回去,此时听见公主这般说,也有几分遗憾。

她说公主快睡吧,“过了明日,后天晚上咱们又可以一起睡觉了。”

乘月也困了,同苏元善头靠着头,窝在了一道儿睡了,迷迷糊糊中还听见苏元善说梦话:“公主呀,你们说情话的时候,能不能避着人呀……”

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公主还睡得正香的时候,苏元善便收拾了行装,由两队亲军卫护送着,一路往帝京城赶。

到达镇北侯府时已是晌午,门房叫苏安的,见了大姑娘来家倒有几分诧异,躬身将她迎入了府,苏元善一边往二门去,一边有几分诧异:“我不是提前往府里送了口信儿,如何娘亲不来迎我?”

苏安随着走了几步,恭敬回话:“回大姑娘的话,一大早上二老爷领着二夫人、四夫人便过了府,这时辰还不走,吵吵嚷嚷的……”

苏元善一听叔伯婶娘都来了,胸中一霎就生出火气来。

因着镇北侯府没有男丁的缘故,二伯娘、四婶娘便时时刻刻紧盯着承继爵位之事,时不时便来烦惹娘亲,不是说从亲兄弟家里挑一个子侄过继的事,便是打听着父亲的去向行踪,那不怀好意的神情,很难不让人揣测她们的险恶用心。

苏元善的脾性应在一个善上,虽心性坚韧,可到底不是叔伯婶娘这些人的对手,每每看见他们步步紧逼娘亲的嘴脸,总要气得满面通红,恨不得一盆水将他们泼出去,可惜总是止步在端水这一步,便叫娘亲给摁住了。

不是说,父亲的部下送来了父亲的音讯么?为何她们还敢上门吵嚷?苏元善抑住心里的怒意,益发加快了脚步往正厅去。

将将走到正厅的院外,里头两位伯娘婶娘的声音便炮筒似得传出来,从高扬尖利的语调里,不难听出她们的恶意。

“侯爷失踪了小两月,连半封家信都不曾见着,如何来个人说一切顺遂就顺遂了?谁知道是不是北境传来的假消息。”

“是了,弟妹一向性子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仔细推敲推敲,指不定里头有人憋着坏呢!”

“这就是府里头没有男丁的可怜之处,倘或嫂嫂膝下有三五个儿子傍身,我瞧瞧谁敢瞧不起咱们镇北侯府。”

“说的是啊,老太爷当年南征北战挣下来的爵位,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我听说衡山院里一年四季汤药不断的,弟妹的身子怕是再难生养一个吧……”

正厅里的刺耳之音一字不落地传入到苏元善的耳朵里,她苍白着脸,咬着唇,只觉心中簇了一团火,快要按捺不住了。

她提脚往正厅里去,在门前听见娘亲的咳嗽声,旋即顿住了脚步。

“好教二嫂与弟妹知道,我并没有再生养的打算,靖国公府有三位姑娘足矣。至于爵位承继一事,还要等侯爷家来再行商议。”

说话的便是苏元善的母亲,镇北侯夫人穆兰谷,她素来身子孱弱,说起话来常常有些喘不上气,她静静听完两位妯娌的话,以帕子掩着嘴回应,接着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