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转过宫墙去,地上的影子稍慢一步,被月色拉的长长的,像棵孤清而寂寥的树。

云遮叹了一息,想到了那年青宫前,十六岁的陛下站在那儿,有如琼枝玉树一般的风姿,向从滇南远道嫁来的小郡主伸出了手。

那时青宫里正开了一树一树的榆叶梅,风一过,梅花骨朵飘来,落在小郡主的肩头,她笑逐颜开,也像一朵开的嚣艳的花儿。

“这儿也有花儿,真好。”那时的小郡主也像陛下伸出了手,跳下了太子妃的轿辇,“我喜欢这儿,我也喜欢你。”

云遮分明记得那时候的陛下,意气风发,看着小郡主的眼眸里,生了璀璨的光。

她正想着,小公主的一声问却将她从回忆里拽出来,“云遮,拿笔来,我要给我娘写封信。”

公主掼爱在拜月台上涂涂画画,小时候画歪头花儿画胖头的鸟儿,长大了就写诗,完了就在烛火上点了,烧给皇后娘娘看。

云遮早有准备,奉上了一沓玉兰纸,乘月噙着笔头想了半天,落笔时轻念出声。

“段柔蓝……”小女儿顽皮地念着母亲的名字,偷笑一声改了口,“啊不是,是娘亲啊……”

乘月在拜月台上同娘亲说了半宿的话,再回到仁寿宫时,她的小呵欠已然一个接一个打起来,由云遮服侍着洗漱,这便窝进云丝被里打起了小呼噜。

许是头一天忙了太多事的缘故,南书房这两日又不授课,乘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拥着软被呆了老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头皮一阵发麻。

“明儿少师要抽查小楷,要写二十遍褚遂良的《枯树赋》……我一个字儿还没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