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金鸭小手炉扁嘴巴、胖肚子,富有童趣儿,小小的一个,握在小公主的手心将将好。云遮笑着仰头问她,“仁寿宫的冬至宴快开始了,您是乘鸾车去,还是坐小轿去呀?”

“我腿儿着去,”小公主在枝桠间同云遮说话,倏忽又想起了什么,“我再来瞧瞧,兔儿山的山茶花开了没有。”

说着她在枝桠间站起了身,视线越过重阶金顶,越过宫城浩瀚的寂静夜色,妄想去瞧那一棵霜降时种下的滇地山茶。

山茶花儿不仅开在春日,还只在温暖之地繁盛,北地天寒地冻,飞霜盖雪,如何能成活一株山茶树呢?

云遮同小宫娥们在树下围了个严密,生怕小公主一个站不稳,打树上掉下来,却见公主扬起小胖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眼睛眨也不眨望过去,像是瞧痴了。

江山覆雪,玉阶静沉,一片雪白的宫阙,有一朵薏珠粉的重瓣山茶在其间隐现。

呀,这朵山茶花儿还会自己走动呢!小公主在枝桠间踮了踮脚,惹得树下宫娥们一阵儿心慌,小公主却将那朵山茶瞧清楚了。

分明是一位清丽典雅的夫人,乌发如云,不簪金银,只发髻侧边簪了一朵鲜焕的山茶花。

一阵儿冷风吹来,雪粒子扑上了她的面颊,夫人轻抬衣袖遮面,往侧方略弯身,轻轻为身旁之人拂去了肩头雪。

小公主在枝桠上略歪了歪脑袋,再望过去,覆了雪的宫苑红墙浓烈如画,框出了一位清白不落俗常的少年人,看上去不过总角年纪,顿足负手间,却见几分持重深稳。

连小小少年,都有娘亲为他温柔拂去肩上雪。

算着距离,该是离这里不远,也许就只隔了三两树花、一堵宫墙。

小公主垂下眼睫想了想,在枝桠间张开了手叫云遮抱她下来,“去仁寿宫。”

云遮笑着应了一声,忙叫人去拿狐裘围脖,又蹲下为公主换上了雨鞋,一切收拾停当,再出凤姿宫宫门时,细雪扑过来,些许冷意。

五岁多的小孩子身上生着小火炉呢,才不怕雪夜的冷。小公主甩着小胖胳膊在甬道上走的起劲儿,见扫雪的宫人们跪在一旁,还不忘认真叮嘱一句:“……留一块别扫,明儿我要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