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兄!”
江未霖尚未进殿,远远看到那熟悉的背影便迅速打气精神走了过去。
而宋青几乎在他靠近之时就察觉到了,他转过身,微微睁大眼,怔愣地看着对方带着笑意赶来。
“宋师兄,好久不见!”
江未霖笑着道,起初的那一点紧张在看到对方熟悉的面容后瞬间散了去,亲切和熟悉慢慢攀上心头。
“这些年也不知师兄过的如何。”他坦然而开朗,一如三百年前一样,没有半分变化。
可向来会及时给予人回应的宋青,却是沉默了,他静看了江未霖许久,直到情不自禁想抬手轻抚对方时,却在看到那脖子上的痕迹后陡然停住。
这是......
“宋掌门来访,有失远迎。”元杉于门外慢慢走进,口中说着平淡的客套话。
“是你......”宋青脱口而出。
他这吃惊的模样令江未霖有些不解,难不成宋师兄也有几百年没见过元杉了?
事实上,只有二人知道,宋青是在说江未霖脖子上的痕迹。
元杉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应了。
一时间,宋青只觉得怅然若失。
这几百年来,哪怕最初不知元杉的心思,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时,他还曾后悔过,后悔没有跟江未霖说些什么,后悔自己的畏首畏尾,他以为未霖不会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他,所以最初知道元杉与江未霖有过一段后,曾深深的不甘。
可再有不甘和后悔又有何用?江未霖已经不见了。
而后一百年、两百年......
长久的等待中他也逐渐平息了自己起初炽热的情感,可如今再见故人时,依然情不自禁涌现当初的情感,仿佛再次回到了百年。
面对忽而发觉的喜欢,束手无策的模样。
宋青闭了闭眼,深深看了眼江未霖。
但如今他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金丹修士,他是掌握整个玄灵宗命脉的掌门,是代表正道与魔尊沟通之人。
他的一言一行已不代表着自己。
他早已与江未霖无缘。
“宋师兄,怎么了?”江未霖见他沉默良久没有反应,不免担忧问道。
清晰的割离感涌上心头,宋青心中逐渐释然。
其实在见到江未霖的那一刻,这些年的执念也逐渐化去了。
就这样吧,元杉很适合江未霖,大概无人能如对方一样,数百年来依旧保持着曾经炽热的爱意。
“无事。”
宋青神情自然道,他轻叹一声,“不过是太久未见你,有些震惊罢了,你倒与从前比一点都没变。”
“宋师兄也是,我离开的却是有些久了,令大家担心,不知师兄近来如何?”江未霖见他回应,高兴地搭话道。
宋青深深地看了他脖子上的印记一眼,笑了笑,无奈轻叹。
随后彻底释然。
他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我们去那儿坐着好好聊聊吧,对了,元尊,你们魔宗可有什么新点心?”
他看着元杉道。
“自然,我让人去端些过来,宋掌门少有来做客,若是想的话,再加些小酒吧。”元杉静静地看着他,平静道。
“好。”宋青闻言笑了下。
太多年没见,所见所闻便是几个时辰都说不完,江未霖跟宋青聊了许久,感叹着时间的迁移。
现在无论是谁,都变化非凡啊。
说到后来,江未霖也没甚说的,就是看着这两人默默拼起酒来,忽然道:“你们少喝些。”
虽然对渡劫修士说这种话很多余,但是这两人都完全没用灵气将酒精驱逐啊。
两人听此都很客气的应下,随后继续不动声色地拼。
江未霖:......
完全没在听啊,这两人。
不过这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连续不断的喝了整个一个半时辰后,两人终于喝趴了,全部一身酒气的趴在桌子上,而在他们的脚下甚至整个大厅全部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酒罐子。
江未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在酒罐子中穿行。
他走出了门,但因为罐子实在太多,脚跨出去时还带出了好几个酒罐子,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江未霖去门口找了个人回来,他先将宋青扶上那个魔修的背上,在将要松手时,忽然被紧紧拽住了手。
“未霖.......”宋青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他低垂着头,极为模糊道:“我对你,我对你......”
江未霖一怔,手指有些许僵硬,顿时紧张地盯着对方。
然而好半响后,再也没了后半句。
魔修将宋青搬去了客房,江未霖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许久后慢慢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将元杉扶起来。
有些东西,不太需要知道。
若是没有缘分,也就如此罢,知道的太清楚与任何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想到此,江未霖忽而转头看了眼硬生生把自己喝晕过去的元杉,那一身极度的酒气实在难闻。
真是奇怪,这东西在坛子里香,在人身上却不好闻了。
江未霖安静看了一会儿,然后凑过去在元杉脸上轻轻吻了吻。
说来,他总算知道这场面为什么熟悉了。
倒是跟当初元杉从内门偷溜出来找他,却在他房间里看到宋青后,拿出神仙倒跟对方干了一晚上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
那带着宋青离开的魔修,走到一半时,身上的人忽然动了动,随后抓着他的肩膀自己下来了。
“宋掌门,您没事了?”魔修惊道。
宋青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酒水所至,但他的目光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想着刚才所抓的触感,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打破那份安宁。
就这样罢,既然与未霖无缘,就莫要再打扰对方了。
宋青无奈地轻笑一身,给魔修扔了几颗上品魔石后便道,“不需送了,我还有要事先回宗门,帮我给你们尊主带句话。”
“我会来参加他们的道侣大典,如果有什么想要的礼品,可得早些说。”
......
江未霖费着劲儿将元杉扶了回去。
将人扔到床上时不禁气喘吁吁。
嘶——
怎么这么重。
江未霖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莫不是他没用灵气?不对,他用了的!
怎么还沉成这样。
他往床沿一坐,大概是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月前的事,他记得清楚当初遍体鳞伤的元杉是瘦弱到了怎样的地步。
这般一想,重就重些罢,好歹健康。
正有的没的想着以前的事儿,忽而搭在床沿的手背上压下一股热度,下一刻,身后的人倾身而上,将他搂抱在怀中。
“元杉?”江未霖一愣,不是睡着了吗?
“哥。”元杉紧紧将人搂抱着,细密的吻落在了江未霖的耳边,“我想亲你。”
直白的话让江未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这种事情还要问我。”
那意思是,想亲就亲吗?
元杉现在很开心,哥哥不仅没有跟宋青走,还啾了下他的脸。
那他,应该回报哥哥更多吧。
一会儿过后,江未霖一把将身上的酒鬼推开:“你好臭。”
这酒气真难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元杉多数跟江未霖黏在一起,同时也很积极的准备下个月道侣大典的事。
这些时间里,以前的老熟人陆陆续续来魔宗看望江未霖了,宛如烟和柳若欣,她们与百年前除了成熟些许并无太多变化,眉宇间早已褪去年轻时的稚气。
过来时都各自带了些小礼物,叙叙旧。
还有乾天门掌门潭元白和唐润润。
潭元白身边的气场越加强大了,相比于之前多了许多一门之掌的风范,难的是依然保持着一身正气。
至于唐润润的变化就很大了,以前活泼爱笑,如果一张极美的脸上却鲜少有大情绪的波动,多数是礼貌的微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身气质也翻天覆地,显然不知比曾经强上多少。
她看向元杉的目光很是复杂。
江未霖偶有聊起过善凡生等几个曾经相助过他的弟子,起初也没抱有希望,没想到唐润润竟真的全知道。
“善凡生到了金丹九段后再难寸步,如今已是年迈,若再不能晋升入元婴恐怕百年内就要陨落了。”
“至于龙庆,他应当是外门管事吧,他天赋太差,修练至筑基九段已是姐姐,前几个月已经离世,不过他这样的天赋能走到管事这个位置已是不错。”
唐润润一一解答道,凡事门内她听过的弟子全部都能说出来,可见对门派感情至深。
然而江未霖听后却有些恍惚。
当初给他消息的善凡生竟已经年迈,而龙庆更是已经......走了?
他依稀还记得对方给他说着情报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元杉、宋青和宛如烟等等熟人依然安好的模样,几乎令他抹平了这数百年的差距,但在听到这些消息后,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时间已逝。
恰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江未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思绪“哥,莫要说了,帮我来看看道侣大典那日选什么颜色的绸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