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一回,陈萌看着实在难受,指着大殿说:“哎哟,又到时辰了,同去?”
又得去哭灵了。
灵前也不太安宁,祝缨看到了卫王等人凑在一处,哭得凄凄切切,间或低头私语。诸王从十年前就不安份,这么些年了,竟然还不放弃!
祝缨真想把他们都抓大理寺去。
卫王还不算,另一个烦人鬼是穆成周。穆成周白瞎一个好姐姐,穆太后当日给了他极好的机会,他给弄没了,给太后、新君丢了个大脸。
身上的官职也被新君一气之下给夺了,如今身上只有一个因太后娘家而赐的爵位。
他蹭前擦后,也想“起复”,新君不搭理他,他就往政事堂这边凑,与陈萌说话尤其的亲切。
郑熹见状,抿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也不管穆成周。
新君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幕,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心里也烦得不行。他做太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父亲不是很合格,也会有“要是我来……”之类大逆不道的想法。
等到自己坐在这个位子,才真正的意识到,皇帝不好当!
就说这眼前!
难道他特别的喜欢冼敬吗?没有!但是不能让郑熹一家独大!他倒是比较欣赏陈萌,可陈萌在他的心里离一个“贤相”还差不少。窦朋也是个辛劳的命。要说施鲲本事有了吧,年纪又太大,用不了。一个李丞相,根本就是凑数的,山陵建好就让他休致!
算来算去,郑熹倒还能用,可他不敢把一切都托付了。
他们的背后,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如何平衡,考验着一个年轻的君主。
新君很烦,心不在焉,哭完灵,连奏报的营建山陵事宜都没听仔细,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至于郑熹等人对人事任命的奏报,他也没认真听,只说:“你们写个奏本来我看。”预备拿到名单之后慢慢研究。
因着这一句话,他又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次日,新君举行了一个小朝会。
穆成周腆着脸上前,说:“先帝登基时,曾赐几位相公开府。陛下难道还不如先帝吗?”
开府,谁不愿意呢?
皇帝不愿意。
新君登基与先帝时不同,先帝时是有危险的,在危难之中丞相坚定地支持他,当然要给更多的酬劳。新君登基十分平和,再让丞相开府?
新君怀疑,他这个舅舅是与丞相做了什么交易。
新君道:“先帝尸骨未寒,你说,我是不如先帝,还是比先帝强?!丞相,你们说呢?”
穆成周还要说话,却见自己的好外甥目光极具威压地盯着他,吓得他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郑熹等人忙拜倒在地,开府,他们当然是愿意的,但是穆成周是真不会说人话啊!你让一个原本就不太热衷的新君要怎么接话?
陈萌甚至怀疑穆成周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让皇帝不好接话,这样开府的事情就可以暂时搁置了。
真有你们甥舅的!陈萌想。
新君拂袖而去。
这却是陈萌冤枉新君了,他确实不想让丞相开府,但是绝不会同穆成周商议这样的事!这事儿是穆成周自作主张的!
新君气冲冲地去找穆太后:“这事就不宜挑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了,不是说摔下马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穆太后道:“你还想他真的折断两条腿?”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新君说,“他的命也保住了,我的脸也保住了。”
穆太后听着这个话不对味儿,忙说:“他以往没担过大任……”
“以后也别担了,免得坏事。”新君不客气地说,“阿娘面上,我给他一世富贵。若是任官犯法,我也保不住他。我想要一个王云鹤,就得做一个支持王云鹤处罚太后家的皇帝。”
穆太后被噎住了,落泪道:“我难道会让你为难吗?”
新君自觉失言,又向穆太后请罪,母子俩这才合好。穆太后也不提穆成周,新君也不说要罚他了。
穆太后要留儿子吃饭,新君才笑着点头,便有宦官来说卫王求见,有要事。
穆太后道:“你有正事,就去吧。他是先帝的兄弟,要有礼貌,不要落人口实。”
新君道:“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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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俩名份已定,卫王心中暗恨。他瞧不上赵王,对眼前这个侄子也是一种“当我侄子刚刚好,当我主子就很讨厌”的心理。
这个破侄子还给他明升暗降了!太子太师,太子呢?
卫王还是咬牙忍住了。
穆成周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依旧游说新君重用宗室子弟的机会。
新君对重用宗室不是很感兴趣,道:“叔叔们都有年纪了,该享受生活。弟弟们还小,又失去了父亲,该好好读书学习。万事有我。”
卫王诚恳地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事,不是自家人,不会对陛下说明白的。陛下想想今□□上,穆成周说的那个话,丞相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他们已位极人臣,接下来呢?
自先帝驾崩起,许多事情就不一样了。朝上已有朋党,谁是谁的人,一目了然。郑熹,想必是祝缨请来的。陈萌与施鲲更是一路人。
陛下有谁?冼敬?要是王云鹤还活着,倒可倚靠。王云鹤死后,再无纯臣。
陛下,谁能是您的臂膀呢?”:,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