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祝府出来,转个弯,郝大方叩响了冼敬家的辅首。
太子在冼敬家中略坐了一坐,并不曾提及朝政:“宫中很是烦闷,出来走走。太夫人可还安康?”
冼敬代母亲谢过了太子的问候,又对太子道:“当此之时,殿下宜在宫中,以备有紧急事务陛下召见。”
太子道:“好。”很痛快地带着郝大方等人又回到了东宫。
东宫里,骆姳正在等他回来一同用饭。太子道:“你先用了就是,别把身体熬坏了。”
骆姳道:“我也不饿,一个人吃也没趣儿。”
两人坐下,骆姳问道:“哥哥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太子问道:“这么明显么?”
骆姳道:“一点点,不太多。这两天总板着脸,现在好了。”
太子抬起手来揉了一下脸,忽然问道:“你去外头府里的时候,听他们怎么说王、郑两位相公的?”
骆姳想了一下,道:“阿婆不很喜欢王相公。”
安仁公主与王云鹤的梁子结得太久了,安仁公主也不能将王云鹤如何,后来也就渐渐的淡了。到得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这人讨厌”的评语。被安仁公主一带,家里也都没有夸王云鹤的了。
只有骆晟能说两句:“王相公不是针对阿娘,他人不坏,没有刻意的。”
其余上下人等,是不能公开说王云鹤的好话的。
太子道:“那郑熹呢?”
骆姳想了一下,道:“嗯……阿婆说……滑头。”
太子失笑:“今天出门听了点话,随便问问的。”他抬了抬手中的筷子,示意骆姳一同用膳。
骆姳小心地看着这位表兄,见太子的眉头一皱又松,不像继续生气的样子,心道:为什么问两位相公呢?
太子的心思又飞到了最新的战事上了——这一次这样大的阵仗,恐怕有些难缠,只盼他们能尽早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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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急切,皇帝也急切,政事堂更是加速催办。
祝缨还好,动静不大,郑侯是要带着援军走的,兵马一动,消息就瞒不住了。也因为要调动兵马、粮草,郑侯动身比祝缨还要晚两天。
祝缨走前,先在自己家里将在京的南士邀来一同吃个饭,将赵苏安排在了自己左手边第一的位子上。
赴宴的人事先隐约都听到了些风声,尤其是与卓珏关系好的人——这小子这两天被调走,收了行囊。
卓珏的脸上微微泛一点红光,他到京城的日子不长,对晋升之事本不抱太大的希望。上京就知道了,普通人入仕之后,想进一步难如登天。但这一次,祝缨给了他机会了,把他带走了!
以卓珏从顾同那里获得的信息以及最近所见所闻,祝缨给你派活,一定会有回报。
卓珏对往北方险地没有丝毫的抗拒!
祝缨道:“我将启程北上,苏喆、卓珏他们几个随行,京城府里赵苏看家。”
赵振问道:“那咱们有事儿,还到府里来商议么?”
祝缨道:“他会暂住在府里。”
赵振道:“好嘞!知道了。”
苏喆对赵苏眨了眨眼睛。
祝缨这顿饭是为了安排自己北上之后在京南士的事务,让赵苏“看家”,就是指定了他是自己离京期间日常事务的代理人。此外又有一些叮嘱,譬如谨慎之类,不消细说。
卓珏当晚就先在客房里住下,到时候与祝缨一道启程。
次日,金良率先找了上来,询问祝缨安排。
祝缨道:“咱们已经耽搁好几天了,须尽早启程,早一天到,也能早一些安置百姓。听说北方很冷,越晚越不好干事。等我将户部、吏部的档看了就走。”
金良问道:“那是什么?”
祝缨道:“得有个数啊!”
北地四州,虽然档案上写的都是官样文章,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官面上的数字与实际会有些出入,但是基本情况还是得从这些文档上面看。此外又有官员履历之类,到了北地,是得同这些人斗智斗勇的。
祝缨将户部、吏部关于北地的档又粗略看了一遍,便匆匆向皇帝辞行,带上了人,马不停蹄地出京去了。
陈萌等人到城外送行,陈萌对陈放千叮万嘱:“到了听你叔父的话,事叔父如事我。”
陈放老实答应了。
陈萌又对祝缨说:“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不要客气。”
祝缨失笑:“这么些人我就要带他走,几曾客气了?”
那一边,施季行也来了,他明着是给祝缨这个上司送行,实则马后跟着一辆小车,纱帘微启,隐隐约约是个姑娘坐在车内。施季行对祝缨道:“家父说,劝你的话你是不会听的,你的脾气太硬,万望珍重。”
祝缨道:“小时候常听家母说,听人劝、吃饱饭,为了吃饭,我也得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