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敬道:“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必是有正事。”
太子道:“詹事与我一同见一见他,如何?”
“好。”
祝缨拜见太子,太子请他坐下,冼敬先说:“稀客啊。”
祝缨道:“我为朝廷的公务而来,什么叫‘客’?”
太子问道:“是什么公务?可有什么案子?不该报政事堂或陛下的么?如何先报与我?”
祝缨道:“梧州的事。您先前遥领梧州,如今他们又把公文递到您这儿来了。苏喆在我那儿住着,便由我转交了。”
太子倒还关切梧州,因问何事。
祝缨道:“两件,一件是他们的,一件是我另想的。”
冼敬插口道:“先说你想的。”
祝缨道:“太子遥领刺史似有不妥。咱们别提醒朝上,另派个不知道谁的遥领。”
太子认真地应下了:“这是应该的。”
祝缨又说了下一件:“梧州是羁縻,官员也不怎么考核,可苏喆不晓得哪里听说了今年吏部特别难,误以为梧州也要考核,正犯愁。”
冼敬笑道:“你又是借着一个说另一个,苏喆那丫头鬼灵精,不会连考核的事都不清楚的。你会不教她此中内情?必是借她说话。你要为谁讨情呢?”
“我为谁讨情不要紧,穆侍郎不好为渊驱鱼是真的。”
冼敬也不笑了,与太子对望一眼,都严肃了起来。太子道:“他,害!”
祝缨道:“食君之禄,认真是对的,不像我们,都成老油子了。不过,适当松一松吧。差不多就行了。”
太子道:“我与他聊去。”
祝缨将梧州的一应文书都留下了,看冼敬在太子面前,觉得王云鹤的事儿不用她现在多唠叨,把自己的事儿办完她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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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太子去管他舅舅,比别人都灵。过不两天,到过吏部的人都说,穆侍郎仿佛转性子了。
祝缨听了,一笑而过。
她终于有功夫将大理寺一年的事务总结一下,将官吏们的考评给做了,准备封了印过年。
今年她依旧不用值班,赵苏、赵振两个都给自己排了值除夕夜。祁泰依旧老神在在,只求祝缨把祁小娘子接到祝府来过个年,说是女婿当值,留女儿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祝缨便让胡师姐去将祁小娘子接了过来,暂住在祁泰那里。
今年过年也还如去年,只除了客人多了一些,往她家里送礼的人多了一些,礼厚了一些。没有太多的不同。
府里上下却很忙,祝文从别业回来,又多带了十个人,五男五女,一到京城就遇到了最忙的时节,一时头昏眼花。
祝缨本想让祝青君也帮同安置这九个人,不料祝青君每日青衣小帽地游京城,竟也不得闲。
初八日,祝缨从大理寺回到家里,正看到祝青君从外面回来,远远见着就跑过来:“大人!”
祝缨道:“忙起来了倒更精神了。”
祝青君有点得意地说:“那是!我并不病弱的!”
祝缨听她对于一到京城就生病依旧耿耿于怀,笑道:“好。”看她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也没有问她拿的什么。
祝青君见她目光扫了过来,不自觉地将包袱要往身后藏,祝缨指了指她,说:“露馅儿了!越这样的时候越不能躲,越大方,越不招人眼。我就不问你拿的什么了。”
祝青君脸上一红:“哎!”
心中暗自庆幸:为你准备寿礼的么,现在你问了,就没意思啦!
祝缨的生日在正月十七,刚好是灯节三天不宵禁的最后一天,她与苏喆等人暗中商议,觉得祝缨这一年忙得要命,得给她好好过一过生日!
祝青君没有什么私房,每天出街就东拼一点西凑一点。她在祝家日子久了,也知道祝缨的习惯,自家不要多么贵重的东西。她想给祝缨做身袍子,出门的时候好穿,能穿成普通布衣百姓。她觉得祝缨应该想要这个。
祝青君白天忙,晚上与苏喆嘀咕。眼巴巴等着正月十七,要开个家宴。
到了正月十五,祝缨让大家出门看花灯的时候注意安全。
苏喆突然想起来:“不对呀!他们府里做寿,都那么多的宾客的!咱们怎么就做不得这大寿了?”
祝缨道:“现在不用的,后天咱们自家人热闹热闹就行了。把你舅舅他们都请了来,场面也不小了!”
苏喆嘀嘀咕咕地,觉得祝缨委屈了。
祝缨一笑而过。
今年没有什么要借着生日摆酒干的事儿,不如家里省点钱。
到了正月十七这一天,她早早地回到家里,换上了新衣服,赵苏等人都来了,连同卓珏、卓宇等人。卓宇不得不又备了一份寿礼,眼见预算花超了,而祝缨这“大寿”做得场面也不大,心下不由叹气。
宾主入席,赵苏正要起头,门上祝文跑了过来:“大人!隔壁冼大人来了!”
祝缨道:“他的腿倒长!”
笑着与赵苏等人去迎接,卓宇也坐不住了,与卓珏也在后面。
才走到门口,祝缨的眼睛眯了一下,脚下却丝毫不乱:“冼兄。这位是?”
冼敬的身后,明明白白地跟着当朝太子。太子一身便服,俨然一个富贵公子,脸上带笑,打量着祝缨这单薄的贺寿场面。:,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