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机遇 忽然觉得嘴里没味儿

“是。”

祝缨又让苏喆、祝青君等人帮着祁小娘子,随手又抽出一片竹笏来扔给赵苏:“随身带着,在皇城里用得着。”

再让项安准备好奠仪:“再以大姐的名义备一份。”

项安道:“赵郎君方才提醒过了,也备下了。”

祝缨对赵苏一点头,去后面换了一身素服,骑上马往温家去。赵苏夫妇也不觉得被冷落了,赵苏提起钥匙,对苏喆道:“我们去老宅了。”

苏喆道:“哎,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项安又拿出一张单子来:“大人吩咐过了,您远道而来家什未必凑手,这是在京城置办的一些。”

赵苏打开一看,前面几行是写一些当季的布料,又有给祁小娘子备下的一套首饰。项安道:“大人说,京城的样子每季都有新的,恐郎君娘子准备不及,这个先应急用。”

然后是给赵苏准备的文具之类。其余就是些锅碗瓢盆之类零碎笨重,不方便带着上京而日常生活又很需要的家什了。

赵苏夫妇二人几年在外任上,事事自己操心,拿到单子的那一刻,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自己有了依靠,顿时安心。二人干劲十足,带着人先把行李之类都搬到老宅安放,将正房的卧房收拾出来,预备晚上住。

苏喆笑着指着花姐曾经的房子说:“我喜欢这儿,我与青君要是来做客,要住这里。”

赵苏道:“好!”

再安排仆人、检查门户,眼见日已西沉,一骑马、一坐车,忙往祝府过去蹭个晚饭。

祝府里只有祁泰回来了,赵苏又见到了祝炼,他们一同在厅里吃饭,祝缨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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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在温家滞留了很长的时间门。

她知道消息是比较早的,无奈家中没有主事的女眷,别人家的女主人知道消息之后就派人送奠仪过去了,她还要等到赵苏提前到鸿胪寺报到才知道消息。

她的奠仪到得晚,人却到得早。别人还在衙门里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温府了。

温府的灵棚已经扎起来了,也有些男男女女在帮忙。温岳办一场丧事的准备还是有的,早在十几年前家里就准备好了棺材,每年上一次新漆,寿衣之类的东西也差不多。所以虽然忙乱,但不惊惶。

温岳迎了出来,祝缨道:“节哀。”

温岳哭得两眼发昏,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一死,他在宫里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先哭昏了一场。现在胡须上都哭得沾了些清水鼻涕,呜咽着道:“多谢你能来。”

祝缨道:“现在说这个做甚?有什么要我做的?”

温岳道:“你能来就好。”

祝缨的奠仪送到,温娘子就知道她来了,也出来相见:“三郎。”温娘子的眼神里有担忧,温岳的样子实在称不上好。

祝缨问道:“讣告都送出去了么?”

温娘子道:“各处亲友都知会了,也向府里报了信,君侯派了人来帮忙。”

祝缨又问还缺什么:“要人要物,只管说。”

“家里有准备的,钱也有,只是有些东西一时不凑手。”

祝缨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来吧。”鸿胪寺里有个专与丧事打交道的司仪署,虽然是沈瑛管的,但是祝缨也曾了解过。

温岳现在还是没有混上绯衣,温母的丧事挨不上鸿胪寺来管。眼下却有个鸿胪寺的少卿在,祝缨在脑子里划拉了两下,硬将比着司仪署的礼仪,将这场丧事来了个“仿五品”,在不会被弹劾的范围之内将之办得体面极了。

等郑奕落衙之后过来看时,温家上下已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本家仆人、来帮忙的郑侯府的人,各司其职。记账的、收礼的、吹打的、做饭的、待客的、管用器的……丝毫不乱,连各人从哪里进、哪里出、走哪个门都安排好了,温岳只管对着哭、温娘子只要听个最后的汇报以及看好财物就行了。

又有温家一时不凑手之白布、素帛,祝缨当时就让祝文:“去家里各取二十匹来先用着。”祭文、墓志之类,她也用了自己的关系,拿钱请冼敬给写了一个。抽空还过问了温岳报丧丁忧的奏本有没有写好呈上。

然后她就坐在一边喝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哭。

郑奕张大了嘴:“豁!”

祝缨对他挥挥手,郑奕上完了香,安慰一下家属,蹿到了祝缨的桌子边坐下:“你这是……”

温娘子领着个半大小子过来,福了一福:“十三郎。亏得有三郎在,他才能痛痛快快地难过。不然,他连难过都没那个功夫了。”几个人一同看向温岳,他又抱着金良痛哭了。

祝缨道:“客气什么?对我们不必讲这些话,你且忙去,我陪十三郎在这里吃茶。”

郑奕也说:“听三郎的,都不是外人。”

温娘子答应着,揽着儿女又与一些亲友应酬。

郑奕低声道:“他是个孝子,可惜了。要是人能再拖一阵子,一旦……他在禁军或有功劳,挣得绯衣。老人家的后事也能再风光一些,不必你这样微服前来帮忙,倒好能挣得鸿胪寺派员来的一个体面。”

祝缨知道他的意思,这说的是,温岳是经历过皇帝调之后仍然能留在禁军里的人。一旦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是比较有机会获得功劳跨跃五品大坎的。如果发生宫变,那就妥妥能飞升。到时候温岳的母亲再死,丧礼能更好看一些。

祝缨还知道,郑奕能这么说,就是郑熹一方对温岳在禁军之中是有安排的。温岳这个年纪,一贯以来的积累,就差这么一哆嗦,他就能顺利升个五品了。

现在好了,温岳得丁忧。什么计划都打乱了,温岳本人仕途也耽误了。

金良那边与金彪也看到祝缨和郑奕,父子俩也过来见礼,他们对郑奕很认真地抱拳为礼,又对祝缨问好。祝缨道:“坐。”

金良双鬓已白,金彪倒是个魁梧模样,两人看郑奕点头,才坐了下来。金良低声道:“温大郎……唉……劝不住,孤儿寡母,又与别人的心情不一样。”

几人吁叹了一阵,白志庆、柳昌也到了,舒炎是新丰令,显然是来不了的,但是听到了司仪报他派人送了奠仪过来。然后是禁军里的将校,也有派人送奠仪来的,也有亲自来的。

人一多,稍有些乱,祝缨又为温府理了一理,再坐回去吃点心。禁军内有不少人认得祝缨,祝缨也对他们挥一挥手,又与回头继续与白志庆说话。白志庆是礼部的员外郎,巧了,王丞去了礼部做了郎中。白志庆于是请教一下王丞的脾性,祝缨道:“他不是爱生事的人。”

郑奕道:“不爱生事好啊!朝上已经够乱的了。哎,老邵也快到了吧?”

祝缨道:“也就这几天了。”

“那能赶得上来一趟。”

闲扯到了一阵,郑奕先告辞,白、柳等人看天色已晚,也赶在宵禁前离开。祝缨看金良也要起身,说:“金大哥等一下,我有事要托你。”

她看人少了些才起身,对温岳道:“我明天鸿胪寺还有些公务,晚些再来看你。”

温岳哭得浑身是汗,洗了把脸才哑着嗓子说:“多谢。我现在是顾不得许多了,我……”

祝缨道:“再说这些就见外了。不用管我们,我们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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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温家,金彪道:“要宵禁了。”

金良看祝缨不紧不慢的,又看自己儿子着急的样子,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祝缨有什么事要说,但是,祝缨绝不会带着他们爷儿俩犯夜禁寻开心。

他们到了金良家,金大娘子还在等门,看到祝缨来了,站了起来:“三郎来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得叫一声“大人”才好。

祝缨笑道:“想大嫂家的猪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