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公主 这位是真的“垂拱”。……

祝缨诚恳地道:“下官对鸿胪就只知道个四夷馆,必得大人指点的。今天有些晚了,到鸿胪寺前,下官还想再来向大人请教,不知大人近几日哪一天方便?”

骆晟道:“哪天都行呀!”

祝缨道:“大人还有公务呢。”

永平公主想了一下,说:“少卿什么时候家里安顿好了,驸马什么时候去少卿家走走也好。少卿,要帮忙吗?”

祝缨道:“多谢殿下,下官尽早将家里布置妥当,便请大人过府一叙。”

永平公主与骆晟都含笑点头。

宾主尽欢。

骆晟要亲自送祝缨出府去,史胤请示永平公主:“殿下,已是宵禁时候了,是否用府里的车送少卿回家?”

这话是有缘故的,一般人犯了夜禁高低得抓进牢里关两天醒醒脑子。官员能开到条子,可以在宵禁之后走夜路。但是也有一种人,什么时候狂奔都没关系。他/她们或是在车上挂一令牌,远远看着就知其来历。或是身上携带,夜遇巡查一验即知。

这类人的数目极少,其中就包括了永平公主。

永平公主微怔,道:“使得。”

祝缨没说自己有条子,就势谢过了她。那一边,项乐等人也吃完了饭,小跑着过来站到祝缨身后。

一行人回到新府,祝缨又给送她回家的人包了红包,关门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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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祝缨也不去鸿胪寺报到。收到任命之后,官员一般都有一定的准备时间,具体时长视职位不等。

祝缨府里已初步安置妥当,她多留几天为的是拾遗补缺,趁自己得闲发现问题好马上解决。此外还要交际一下,今天是一定要去京兆府、郑侯府上的!

祝缨掐着点儿,算准了郑熹从皇城出来就在道上堵他!

郑熹骑马从皇城出来,走到一半就勒住了马头,瞪着街边的祝缨。个不要脸的,一身青衫、面白无须,搁那儿装年轻书生呢!

祝缨一笑,拨转马头过来与他并行,郑熹的随从都认得她,也都笑嘻嘻地让开了路。郑熹瞥了她一眼,道:“你没正事干了吗?你那新差使,黏得胶手,你还有心情呢?”

祝缨诚恳地道:“这不请教您来了吗?”

“我又没掌过鸿胪。”

祝缨道:“可您晓得事儿啊!顶头上司我都不熟,您得帮我。”

祝缨吃亏在出身极低,京中高门深宅之内的种种并不是在官场上混上二十年就能了解的。哪怕是皇城内的六部九寺,她也不敢说自己就能看透了。她熟的是绯衣及以下。紫衣者她已不能尽知,又何况京中权贵之间的盘根错节?

有些事,譬如,她能知道永平公主是安仁公主的儿媳妇,但是史胤的一些概况,还是昨天郑熹现告诉她的。这些事,对郑熹等人来说都是日常接触到的,对祝缨而言,她与这些人并不相交。

祝缨对郑熹道:“您先把京兆的事务安排完,今天给我半个时辰就行。我这两眼一抹黑呢。”

郑熹道:“你这是赖上我了?”

祝缨笑道:“安仁殿下还将儿子托给老夫人呢,您不得帮老夫人圆了这个人情?我要不晓事,办不好事,您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呀?”

郑熹作势要打她,祝缨也不怕他,还对他翻白眼。郑熹骂道:“小狐狸!”

祝缨浑不在意,不紧不慢地与他并行。郑熹问几句祝缨新家如何之类,京兆府便到了。郑熹还是那个习惯,每天要开个晨会安排一天的事务。

祝缨识趣地到一旁候着,然而京兆府依旧有她的熟人,或悄悄拱手、或点头致意,动作小小地与她招呼,她也含笑点头,又往后退了一点。

等郑熹安排完,祝缨便随他到了后衙。郑熹的家眷不在这里,却也布置出休息的地方。两人在小园中坐下,对着一池碧叶,甘泽亲自过来上茶。郑熹看了一眼祝炼,道:“你刚入京的时候与他也差不多大。”

祝缨道:“不知不觉这些年过去了,猛然调到鸿胪竟觉得自己仿佛没有长进一般,什么都跟当年一样是生的。当年我只要看大理寺这一点地方,做好一个评事,事情很简单。如今放眼一望,还怪吓人的。”

郑熹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祝缨道:“别计较那么多么……”

郑熹哭笑不得,道:“还想知道什么?”

祝缨不客气地说:“我先不去鸿胪,摸摸底再说。我与骆鸿胪的交情不比您,也与冷大人有些不同。过两天想再见他一次,多少问一问情形。他毕竟身处其中。但是如何做事,恐怕得靠我自己。据我所知,鸿胪拢共两件大事,请客、吊丧。”

“噗——”郑熹一口茶噗了出来。

祝缨无辜地道:“难道不是?”

郑熹一面擦嘴一面点头。

祝缨道:“再没那么泾渭分明的地方了,两件差使,两个少卿。另一个偏偏是沈瑛。”

郑熹笑了。

祝缨又说:“怎么分工啊?愁。请客,事涉外番,那里头什么商人冒充之类的都有,鸿胪寺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只拣有国书的送到陛下面前,没国书的、随行的却也都好好待着。这里面有厚利。不定连着谁。”

郑熹一点头。

祝缨道:“再说吊丧,本是件极好的差使,五品以上的丧事都用得着鸿胪。我偏偏不熟这里面的门道。两件都是厚利,两件都牵扯着贵人。您再不给我指点指点,我一头扎进去非得出事儿不可。您说了安仁殿下,我昨天见了永平殿下,二位生来顺遂,人生快意,恐怕不会给我太多的时间,她们要的恐怕是立竿见影就能看到的好事。”

郑熹不置可否。

祝缨道:“陛下调您做京兆,姚尚书掌吏部,钟尚书掌礼部,禁军连年调换,驸马又管鸿胪。他老人家只要天下太平。”

郑熹笑了,十分舒展的,不带一点戏谑,道:“你看明白了。”

“看明白的可不止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