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一行人格外引人侧目。
一位儒雅成熟的四旬左右男子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少年一脸的不情愿,成熟稳重的男子蛮有耐性的哄着少年,不晓得他说了什么,少年脸色微红,气急败坏的模样如同炸毛的长耳猫儿一般,路过的行人总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自家孩子也有‘不听话’并同长辈犯倔强得时候。
他们衣着光鲜,一眼看去便知出身富贵,中年男子身上更透出一股有别于常人的贵气,少年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总不会是那位名震京城的顾三少。
“阿泽……”
“您再说,我也也不会这时带您去见她。”
“要不,我偷偷的过去?”
“姑父!”
顾天泽向前走去,“我很忙,没空同您玩游戏。而且……很幼稚好不好?”
没见过比他更不像皇帝的帝王,前两日他处置内务府贪官时的无情冷酷哪去了?
出宫前,乾元帝才亲笔勾划了将要处斩的犯人,并同内阁言明,今年不会大赦天下,但凡犯死罪的犯人都要按照国朝律例处决。
言下之意是提醒内阁阁老们,时不时上的请求仁政大赦的折子可以停止了。
便装出巡的乾元帝拽着顾天泽的胳膊,笑道:“就算是朕今日硬拽你出来,也不至于同朕耍脾气,我不是想让你见见王七么,为此我让王译信忙得没空回西宁侯府。”
“您是想看热闹!”顾天泽脸庞微凝,一甩脑袋,绑在脑后的辫子摆动,乾元帝笑容更深,“我发觉阿泽最近的发髻越来……越……”
被顾天泽瞪着,乾元帝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哼。”顾天泽赌气走在前面。
乾元帝对身边的怀恩公公小声说道:“你不觉得阿泽越来越俊俏么?”
“主子……”怀恩公公很为难。顾三少的发髻的确是……怎么形容呢,好看了一点,可这话皇上能说,他一个做奴才的怎好开口?
“我不如王七。以前朕说了多少次,他都不肯,哎,混小子,我白疼他了。”
“不是因为她!”
乾元帝的‘小声’话语一句不漏的钻进顾天泽耳中,顾天泽羞愤的回头,“不是她!”
“好,不是,不是。”
乾元帝脾气很好的安抚着炸毛的顾天泽,“你同姑父说说。不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哪个?莫非阿泽移情别恋了?就是说嘛,阿泽如此优秀,怎么可能只看上一人?”
“您是来微服私访的?还是故意让我生气?如果是后者,衙门里还有事。恕不奉陪。”
这话也只有顾天泽敢说,敢做。
怀恩公公以及散布在人群中护卫乾元帝的侍卫纷纷低垂下眼睑,当作听不到。
“阿泽,你慢点,慢点。”
乾元帝装作腰酸腿疼,对快步走在前面的少年喊道:“走不动啦,老啦。”
顾天泽眼底闪过几分的懊恼。真不该同乾元帝出宫来,就算是为了让皇上见到四皇子和王芷璇……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太医的确说过乾元帝双腿有旧伤,阴天下雨会犯病。顾天泽也见过乾元帝因为双腿的疼痛侵湿了龙袍,前两日天气不怎么好,是不是这样他旧伤犯了?
“我背着您。”
在乾元帝面前半蹲下身体,顾天泽冷哼道:“快些上来。一会东西该凉了。”
乾元帝拍了拍他肩头,“傻小子,等朕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再用你。”
“您又耍我?”
“阿泽啊。”
乾元帝拽住了就快跳脚的顾天泽,欣慰的说道:“晓得阿泽是孝顺的小子。你……很好,明白么?”
他伸手揉了揉顾天泽脑袋,“你是每一对父母都想拥有的臭小子。”
“姑父……”顾天泽低下了脑袋,声音很轻,很小,“您是不是知道她不喜欢我,才把我留在身边?”
定国公许是也疼惜他,然定国公有五子,有常年在外征战,能照顾他的地方有限,如果不是在乾元帝身边长大,他还是顾天泽么?
“哪里得话,朕一看你就喜欢上了。”
乾元帝目光深邃,“谁敢同朕抢你?阿泽,朕不是神仙,也不关心定国公和他夫人之间到底闹什么,朕记得抱起你的时候,朕多日的病大好,你是老天爷赐给朕的。”、
内务府的案子了解后,乾元帝就没见顾天泽笑过,想来定国公府有人伤了阿泽。
如果换个人,乾元帝自然会为阿‘报复’,偏偏是定国公府的主子,乾元帝只能带着阿泽出宫来散散心,告诉他,顾天泽是有人疼惜的,比如国朝至高无上的皇帝——乾元帝。
“您也是,听六皇子说素斋的饭菜好吃,您就非要去用。”顾天泽抱怨道:“等臣亲自试过不行?”
“朕知道你一定会拉着天算一起去吃。”
乾元帝见顾天泽恢复了往日的傲气,道:“老六虽然口味同朕不尽相同,然在吃喝上还是很有独到之处的,他说好吃的,朕自然会拽你一起去尝尝。”
“您别说得六皇子除了好吃外,没别的特长。”
“只有老六能让阿泽你说上两句,怎么?还记得当年他给的‘苦瓜朕记得从那以后,你有两三年没再碰……”
乾元帝笑着回忆,三岁上阿泽被比他大一岁的六皇子耍了,阿泽哭得很伤心,也是那一次乾元帝晓得阿泽很能哭,旁人哭,乾元帝会觉得心烦,但阿泽哭……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也就是从那时起,乾元帝亲自照看阿泽,把他一直带在身边。
“臣可不是说六皇子坏话。”顾天泽严肃了许多,“同六皇子‘结怨’,臣记得。”
“呵呵,好记得,记得。”
旁边的人察觉今日乾元帝笑得可真多呢,都说顾三少得宠。就冲顾三少能让乾元帝笑容满面,谁能做到?
即便是皇子都做不到,一向混不吝的六皇子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