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少爷,最愿意显示自己的本事,所以在少爷面前,不糊涂也要装糊涂。
严誉斥道:“你懂个屁!哪门子的好事?你还以为朝廷里真有这么有善心的人,知道我们有冤屈,特意送上门来要帮我们解决问题?屁!他是要利用咱们,把咱们当那打人的棍棒使呢!这对咱们来说,是祸,可不是福……妈的,怎么弄出这么个事儿来?香雪那个贱人……还真他娘的是个扫把星啊!”
小厮故作很崇拜的样子,看着自家少爷,又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少爷……赵大人是要害我们吗?这么说来,我们不能听他的?”
严誉狠狠用大手推了自己奴才的头一下,气道:“跟着我这么久,你这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儿?要是有你主子一半儿的聪明,你主子我都要乐得烧高香了!怎么这么不中用!”
小厮阿中垂着头,一副很惭愧的样子。
严誉心内未免对自己的聪明感到些许得意。但一想到这事儿带给他的艰难处境,这一份得意也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坐在那宽大的,铺着锦缎软垫的太师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手,眉头紧锁。半晌,说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赵康怎么忽然想到了咱们?让咱们去沈太傅府上闹,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听说那赵康的老婆,原本是打算给宸王去做小的,但不知怎的,就在天香楼上了赵康的床,这两人便不得不成亲……”
“如今京都城里不少人都在说,说赵康的老婆,那个很金贵的丞相千金,瞧不上赵康,一心想要踹了赵康,再去跟宸王呢。如此一来,赵康读宸王有仇,这是一定的……由此,连带着对宸王的表兄弟也有仇,抓住个机会就想要找个麻烦,倒也情有可原。”
“可那赵康到底只是个刑部行走,背景再强大,若背后没有人给他吃个定心丸,他也未必敢让咱们去闹事吧?闹来闹去,万一他兜不住了可怎么办?那不是太丢脸了?而且也白忙活了一场……”
严誉自己嘀咕着,小厮刘贵中一直垂头仔细地听着,好像很是受教的样子。但是严誉此时,已经没有从自己的小厮身上找优越感的心思了,而是满脑子的疑问。
把这满脑子的疑问,与赵康的身份,和近来京都城里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疑问便变成了答案。
一定是有人授意赵康,让赵康来联络他、怂恿他去闹。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在京都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定比沈太傅家里更有本事。不然,如何能确保只要他闹起来,事情就一定能从京兆尹府闹到刑部去?如何能确保闹到刑部之后,刑部下的判决,一定能利于他这个小老百姓?
所以……这背后之人一定是……太子!
赵康和他说的是,让他带着家仆直接去太傅府里抢人,要把动静闹大,越多人知道越好。一番闹腾之后,赵康那边会派人将香雪给杀了,但是会被弄成被人殴打致死的假象。这样一来,他们便有了第二次闹事的由头。
而这第二次闹事,就不是去太傅府里了,而是要去京兆尹府里闹,去报官。就说是因着他想要将自己的小妾给带回去,且那小妾也有要跟他回去的意思,沈凌这就恼了,一怒之下,将人给活活打死了。
这样一来,这事儿可就由一个普普通通的抢夺女人的事儿,上升到了人命案。这桩命案关系到朝中重臣的孙子,京兆尹府自然不敢草草处理,一定会移交给刑部。一旦到了刑部,赵康那边就会运作起来,让人给沈凌定罪,将沈凌给杀了。
赵康的这一番谋划,说得合情合理。可是他总觉得,是不是太便宜了些?对他而言,的确是个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
太子授意赵康来怂恿他,为的,是希望在沈凌被刑部抓了之后,宸王会出头为他的表弟求情。这样一来,皇上就会对宸王不满,觉得宸王太向着外祖父家、私心太重无视王法。皇上对宸王不满,自然就会记起太子的好儿来。太子距离被解禁就不远了。
太子打的,应该是这个算盘。
所以太子的计划如果真的如同赵康所说,即便他只是这个计划中的一个被利用的人,却也是最轻松、最得利的那个。皇子们再怎么争斗,岂能便宜了他这个小喽啰?
如此一来,他可是知道了太子这边的全部计划啊,知道人是赵康杀的,而不是沈凌杀的。难道赵康还能留他活口?
他们多半是抱着事成之后杀人灭口之心吧?
所以说,赵康找上了他,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儿,反而是灭顶之灾啊!
只要他按照赵康的吩咐做了,就等于把自己的小命儿给交上去了;可如果他不这么做……赵康已经找上了他,并且把计划说给了他,难道还能让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