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场葬礼足够简单,甚至连农村里最常见的白事宴席都没做——主要是钱不够——才勉强顺畅的办了下来。
何云看上去却更瘦了。
她的发育本来就比一般孩子要差,十一二岁的年纪,身形看着跟七八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再加上一场病和紧接着的葬礼,小东西又被削了三层肉下来,只剩下一把枯柴似的骨头,看着可怜极了。
肤色也是黑中泛着黄,眼神还木木的,村上人都觉得这孩子怕也立不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跟着她奶一起走了。
也有人暗地里骂何大军曲美芝不做人,老娘死了都不管,十来岁的女儿也丢在一旁,只带着儿子在城里过他们的好日子。
不过丫头片子不值钱,本来也是村里的公认,这话骂一两声便作罢了,村里人对何大军曲美芝最大的怨愤,还是两个人没有及时回来,白事宴也没有办,实在不合规矩。
因为丧事办得不合规矩,到了晚上,连帮衬的人都没有了,只剩小小一个女孩儿跪在灵堂里,白烛摇曳,影影绰绰,面前只有一口棺木。
忽然间,一阵阴冷的穿堂风从洞开的大门外猛地灌了进来,吹得白纸黑布刺啦啦作响,仅剩的两根白蜡烛也被风一下子压熄了,只剩一点余烬和些微的烟气。
地上的何云却只微微颤了一下,就不动了。
然后是长久的安静。
突然间,又是一阵长长的喘息,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那声音低沉,压抑,像是死人的呢喃,又像不甘的挣扎。
只唯独,不像一个十二岁女孩能发出的声音。
三十岁的何云一睁眼,就看见了满眼的黑和白。
惨白的月光从门口窗边漏进来,落在黑洞洞的灵堂里,似乎连阴阳的间隔都被模糊了,只剩下混沌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