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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铮眼底闪过寒意,声音沉静,“最好是让他父子二人暴病身亡,在你回京之前,回了上京城,倒不好动他二人。”

毕竟弑父杀兄,无论哪一个君王,背上这样的名头,便是遗臭万年的暴君昏君了。

便是有证据,弑父杀兄,年长日久,也不是常人能接受的。

王铮知她最是重情,因着要给家人复仇,才从曲江水里活着出来,对崔家人,不可谓不是全心全意,这时见她不肯叫沈平动手,心中虽有隐痛,却还是温声劝道,“他二人丧心病狂,对你下杀手,此后若收到你还活着的消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必然要置你于之死地,陛下,切莫心软,留下后患。”

陆言允坐在屋里,手里拿着竹简,半响却也未有翻动,三人言谈虽只有只言片语,却也叫他心痛难当,难怪中秋节难忍,竟是连清醒着也不肯……

崔漾抬了茶盏,浅饮一口,问了朝中的情形。

王铮见她不愿意再谈崔呈父子的事,知她心伤难愈,虽知情况紧急,也不忍再劝,捡着朝里的要事说了,“徐令此人行事谨慎,为人谦恭,从不以国父自居,只是崔呈一旦起了要登位的心思,朝中徐氏一党都会从中作梗,崔呈与他仇深似海,两人在朝中斗法,剪除异己,海关传来倭寇侵袭的急报,二人为拉拢人心,积极出兵,只不过都防着对方趁京中防备空虚谋朝篡位,一人一半,已经南下抵御倭寇,只是战力松散,比不上宿琮手下的精兵。”

“是要立刻回京,还是待在这里。”

崔漾接过沈平递来的折扇,在手里展开。

是她原来的那一柄,只不过扇骨尾端坏掉的机关被他修好了,除了牦牛针外,连已经断掉的天蚕丝绳也换了新的,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

除了扇骨末尾多出来的一行字,嘉平与月,地久天长。

崔漾看了沈平一眼。

沈平不料她一眼便看出了不同,霎时面带绯红,别开眼,又转回了视线,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她不会扔了罢。

有字并不影响折扇的牢固,崔漾便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把玩着扇骨,漫不经心道,“既然打了倭贼,自然是要打赢,听说倭岛人不足两百万,此番是岛内地动,闹了饥荒,登岸二十万,且都是身体康健强壮的成年男性,对方抱着要抢占长江以南以做粮仓窝点的决心,倘若叫它有来无回,其国人青壮年一死三分之一,国力大殇,将来百十年,再无还手之力。”

王铮微怔,知晓她必定是学了倭国语,起了要将这二十万倭贼骸骨留下的心思,心中轻叹,“你都已经计划好了,我看你组建的这支女军,比当初麒麟军还用心些,两千人,半数都受过你的指点,等她们立了战功,出现在世人面前,定然又是一阵哗然。”

当初麒麟军起家,也不过两千人众,崔漾笑了笑,“你在西域怎么样,失踪了快两年,朕以为三十岁以前,还见不到你了。”

他一双手玉白如玉,手背上清淡的青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唯有腕间一段红痕蜿蜒显眼,沈平出手如电,握住他手腕,发现是一种不影响心脉,没有解药却会抑制寿数的毒,几乎顷刻便明白了,这是阿漾下的。

若非是阿漾下的,以她的医毒术,应该早就给王铮解了。

为什么要给王铮下毒,自然是为了控制。

如此阿漾便信任王铮!

沈平堪堪才压住脱口而出想要毒药的话,俊面微红地轻咳一声,松开王铮的手,“游侠中也不乏女子,我请她们来教授军中女子的武学,这样你可以多休息一下。”

方才家里着火,邻居们已经把陆母陆伯父送回来了,崔漾取了笔,写了一卷经书,递给沈平,“家中有位长辈伯母瘫痪在床,我治了一半,需要辅以内劲,方才好得快些,你的内力纯正,研习这卷心法,可医治她淤堵的经脉,劳烦你了,有什么要求你自管说,朕能做到的,必然应允。”

他还能有什么要求,且她住在这里,这家人必定是得她信任的,沈平接过来,他于武学一道上天赋异禀,几乎看一遍,已了解了其中精要,“明日便给陆伯母治。”

崔漾道了谢,陆言允在屋子里听了,高兴之余,不免又看了这名满身侠气张狂曜目的男子一眼,心道男子的眼泪同女子的眼泪一般,在女帝这里,同样有效力,寻常村里的姑娘若有急事落泪,虽未必能得她耐心安慰,再难再麻烦的事也必定是解决好了,这男子方才落了一回泪,她待他的态度便有了些许不同。

若非亲近之人,她不会出言拜托。

也或许,是因为他,方才拜托这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