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心一走出大楼,一回头看见GAD的标志在太阳下发光,铝标角部聚集的银色锋利,刺得他不自觉眯眼,谁知眼皮才一动,热的先是眼眶,那种心情,和他妈让他以后别去A市的时候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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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的时间,别墅的事故就在公司传开了,钱心一不来公司,就好像真的是畏罪潜逃一样,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陈西安原版传译给他听,他假装画弯矩图画的全神贯注,只是几道基础题全错的飞起。
他走的相当无情,不管背后议论纷纷,说不要送别宴,人就果然不见了踪影。
电话他还是照接,陈毅为随时都可能找他对图纸。梁琴诱惑威逼他出来吃饭,赵东文想给他赔罪,胖子的借口更加丧心病狂,竟然撒谎说要请他去参加婚礼,就约不出来也堵不到人了,他不在家,自己说自己去度假了。
陈西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重复去年的故事,加班。
钱心一的假度到了陈西安家里,每天逛的最多的景点就是冰箱和床,突如其来的清闲让他无所适从,头几天他缩在飘窗上,总是一坐就是一天。
冯博士去法国参加研讨会,说回来后再联系他们。
钱心一有些消沉,陈西安也没时间陪他聊天解闷,他加班加的有点狠,常常连晚饭都赶不及回来吃,正好他从前在八局的同事有只小狗到处找人想寄养半个月,他没知会钱心一,直接把狗提了回去,想着这么帅气的萌宠,大概能让他高兴一点。
结果弄的他飞狗跳,虽然初衷被扭曲,但是目的达到了,陈西安对此还算满意。
他将金毛用一个水果篮提回家的时候,钱心一在厨房里折腾晚饭,没能第一眼看见这新来客。狗崽怕生,一落地就跑到茶几下面躲了起来,陈西安跟过去掏,才摸到狗毛它就跑了,傻的连叫都不会叫。
钱心一听见门响正好出来,端着个饺子碗边走边往嘴里塞,根本就没看地,只见陈西安跪在沙发前,十分莫名其妙:“你掏私房钱……啊——卧槽!”
他先是感觉踩到了一点凸起,猛然炸起的惨叫吓的他手一抖,半碗汤水全灌溉给了小狗。那狗还被踩着肉垫,痛不欲生的挠着他的裤腿,钱心一低头看见一团黄叽叽的玩意儿在扭动,湿哒哒丑的要命。
他倒是不怕小狗,撤了脚把它撩到墙边去,避开残汤走向陈西安所在的沙发:“哪来的狗?”
陈西安撑着茶几坐起来,唤了狗两声,说:“小钱,叫爸爸。”
“还是叫小陈吧,”钱心一听着都觉得傻,他干挑饺子不喝汤:“怎么忽然想起养狗了?”
陈西安提了下情况:“我看你一个人在家窝着无聊,给你找点任务。”
“谁无聊了!”钱心一不想养,开始狡辩:“我忙的晕头转向,单词要背吧,三餐要凑合吧,还有这个该死的力学,磕的我简直不想活,你再给它找个好点的爸爸吧。”
他当陈西安没看过他的书似的,翻过的地方全是横线和重点,没翻的页面一片白首如新,进度慢的陈西安都不好意思催。等过些日子他心情恢复了,他会上岗督促他的进度。
陈西安抓住他往自己嘴里去的筷子,叼走一个速冻饺子,笑着说:“好爸爸在这里,养着吧,我都答应别人了。”
金毛的奶狗体味重,钱心一把这便宜儿子在客厅放了一宿,第二天一开门险些被臭晕,再放眼一看星罗棋布的小摊尿液,一瞬间煮了它的心都有,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忍辱负重,陈西安倚在浴室门口笑了半天。
好爸爸打着赚钱养家的名义撒手不管,钱心一再不讲究也不能和屎尿为伍,每天光是火冒三丈的扫排泄物,就精神了好几倍。
狗不叫小钱也不叫小陈,有点奇葩,叫托福,陈西安给起的,动不动就喊给钱心一听,充满了对他英语差的恶意。
十天之后陈毅为检过了图纸,让他去签字,钱心一回到GAD的办公室,霎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境、视角全变了。适应了不适应,大家都挺好,梁琴冲过来非礼他,胖子和老吴在工位上冲他笑,唯独没见到赵东文,听梁琴说,他一个人去工地上拍照去了。
不遇阻碍不成长,从前他一个人没有独来独往的勇气,钱心一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该给自己点蜡烛。
高远也在,见了他十分客气,钱心一很不习惯这种态度,签完字离开之后才想起来,这是他以前所希望的平等,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偿失吧,他想。
—GAD篇完—
托福是条忘恩负义的金毛,钱心一伺候了它半个月,它原来的主人一声心肝儿,它头也不回的跑了。不过他吹鼻子瞪眼的样子,陈西安觉得这狗养得值回购价了。
钱心一愤愤不平之际,冯博士回到了C市,陈西安跟他在市中心的烤鸭店约了顿晚饭。
出发之前他很有些忐忑,临时抱佛脚的把他的结构力学教材翻了一遍,又背了几个单词,看的陈西安哭笑不得,谁吃饭的时候会用英语要求他画弯矩图啊,不过紧张说明他重视,越重视就代表越想去,是个挺好的现象。
冯博士还是老样子,干瘦却有种不容忽视的气质,库伯斯没有跟着他,他戴着顶黑色的小礼帽,站在烤鸭店门口的铜模鸭子旁边,和过路看他的人点头微笑。国人越老越讲究内涵,外国朋友却似乎正好相反,他们热情充沛,让人觉得非常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