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振翅笼鸟

“……我想通了一些事,也决定换一种新的生活。”

南一的语气太过轻快,随着风,有一瞬间竟然让卫雪临联想到鸟,振翅欲飞、自由自在的鸟。

他下意识问:“新的生活?”

南一却不再回答,反而颇为苦恼道:“小卫……我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妄渊的了。”

从有记忆开始,明无魔宫、佛恶殿、还有君渊,便是南一的全部了。

“应当是人界。”卫雪临想了想,说:“具体未知,毕竟你初到妄渊时,我尚且不认得你。”

南一笑出声:“啊,这件事我记得。你小时候比我还要矮些,揍人却很厉害……说起来,你以前那么酷,怎么愿意跟我交朋友?”

卫雪临看向南一。

不知他是真想了解,还是随意一问。

两人早年相识,卫雪临尚且不是冥界大司法,因任务失败,受罚鞭刑,关押于水牢。

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夜。

他疼得冷汗淋漓,孤独绝望,几欲寻死——寂静的水牢通道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时的南一还那么小,只及现在半腰,探头探脑的小模样,眼里还藏着隐约泪意。他一边害怕,一边跑近,颤抖着将伤药递到卫雪临的唇边,哽咽着说:“……吃药就不疼了。”

“……小卫,水牢里有好多老鼠,我害怕,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从此,卫雪临夜夜入梦,那一道雪白身影成了他的梦魇。

“因为你烦。”

卫雪临饮尽酒,最终说。

南一自然而然道:“确实烦,难为你现在还得守着我。堂堂冥界司法呀,大材小用,着实委屈。”

卫雪临一笑,没再回答。

他原本便是闷葫芦的性子,不善言语,两人惯常在一起喝酒,无需多少交流也能相处融洽。

半夜时分,风雨欲来。卫雪临道:“回去休息吧。”

“下不去……小卫,这里好高。”南一瞧了眼下方,转头露出一对浅浅的甜蜜酒窝,有了三分醉意。

卫雪临似有无奈,随后扣住那一截细腰,从屋檐高处带着人轻轻落地。

“……回见。”南一挥手,推门入院。

雷雨终落,雨丝渐急,梨白花树一瓣瓣淋得鲜亮饱满。卫雪临静静地立于院中,许久仍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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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南一直接睡到午间,才依依不舍的被绾绾强行拖起床,“小主子,今日牛乳还没喝,一会可要凉掉了。”

南一从小身体就差,君渊每日吩咐膳房送一碗牛乳,雷打不动,必须由宫侍监督着按时喝完。

他勉强睁眼,泛红双颊尚带着宿醉的朦胧。

迷迷糊糊喝完牛乳,刚擦了脸,净了口,淼淼便跑来敲门,“小主子,尊上给您请的医修到了。”

南一正绑着头发的动作微顿,抬眸间,勾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果然是百越。

百越背着药箱,缓步入殿,神态自若道:“小主子安,尊上嘱咐我来给您问诊。”

“你来的倒是快。”南一也不管辫子了,随意往后一抛,瞧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