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他的幼年时,也从未问过。
他只知做自己该做的,又令人从何不满?思忖间方才那只为他按压额头的手又牵起了谢珩的右手,他的右手不很很使上力,只有手腕能使些劲,便也就这么跟随姜宝鸾。
姜宝鸾把他拉到床沿上坐下,自己脱了鞋爬到里面,掀开被子裹住自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眨了眨眼睛说道:“睡了,有什么事都睡了起来再说。”
谢珩浮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有一隅安身,又有人相伴,若不栖息岂不辜负?
他躺到她身边,闭上了眼睛。
屋外风雪交加,不知明日会否能是一个好天气。
第二日雪止初晴,阳光迷迷蒙蒙地穿透云层,照在地上积得厚厚的雪上熠熠生辉。
姜宝鸾照例是要睡足了才起来的,她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谢珩也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还没有醒。
姜宝鸾微微惊讶,谢珩一向很有规律,那时夜里折腾得再厉害,早晨该是什么起他也就是什么时候起。
转念她才想起谢珩几乎是等于赋闲在家了,什么时候起床都是一样的,往好处想是难得浮生半日了。
窗外传来孩子的嬉闹声,姜宝鸾转了个身,静静躺在床上侧耳听了一会儿,依稀是谢谨成在同仆婢们玩雪,笑得就跟疯了一样。
记得去岁下雪时,谢谨成也是这般疯的。
姜宝鸾抿唇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谢珩躺在外侧,饶是姜宝鸾再小心翼翼,还是不免惊动他,姜宝鸾才坐在床沿上把绣鞋穿好,正打算自己出去叫人,转头却见谢珩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朝着他笑了笑,只是略了勾了一下唇角,笑意便漾开来,令人猝不及防间却又立即扭头朝外面走去,留下一个袅袅婷婷的背影,纤细的腰肢如同三月的杨柳枝一般。
谢珩原本打算也跟着起来,可见着她的笑,却忽然收敛了这个念头,仍旧没有起身。
等外面伺候的人进来,谢珩心里的希冀又慢慢落空。
他在想什么呢?
当初让她服侍一场已经是不知如何修来的机缘,若再要多的,便不能了。
她生来便是公主,只有让别人伺候宠溺她的,别人又哪里轮得到呢?
等他出去,姜宝鸾已经没了人影,外间的仆妇正在摆饭,见他出来便连忙道:“殿下,夫人在外头。”
谢珩点点头,也没有跟出去,他这个人向来无趣,活了二十多年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出去了反而败了他人的兴致,不如不去的好。
他便走到窗子旁边,银红色的窗纱看着就暖融融的,但是下一刻窗子便被谢珩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儿,天光彻底从缝里透露进来,映着雪光,一半是雪色,一半是银红。
远处谢谨成正在院子里疯跑,身上裹得就和一颗球一般,身姿却也很是灵巧,院子里四季常摆着花房送来的鲜花,昨日刚搬来的花朵,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已经全部开出来,红花绿叶原本都被掩盖在雪下面,但谢谨成一来,花木上的雪早就被他打落得七七八八了,远望色彩斑斑,分外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