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早就让人把所有利器都收了起来,连烛台都放远了,一见谢娆起身,周围早有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去把她扶住,不让她寻死。
姜宝鸾皱了皱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娆还是这样的性子,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她们是真的没了,我才一回去,顾茂年没过几日就说我身边的奶嬷嬷不好,总是挑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想着这才刚好,总要先依着他几句,便先打发了几个奶嬷嬷回去,都放了卖身契让她们回家了,或是回了范阳去,只留下几个,如今也……都被他打杀了。”谢娆凄凄哭出声,“还有那几个陪嫁丫鬟,他说……他说妖妖娇娇的不像个样子,都不是安分人,还怕出上回新罗婢的事情,都是那些做下人的不好,我想着也不是没有道理,也都打发走了,都给我卖了……”
姜宝鸾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确实是谢娆能做出来的事,但顾茂年也居心险恶。
她想了想又问:“那其余那些陪房呢?贴身的人打发走了,还剩那么多陪过去的人呢?”
顾家总不至于能把谢娆带过去的人全都处置了。
谢娆道:“顾家宅院极深,有些原本就被放在外面的,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知道我把身边人都打发走了,除非我叫人,也不往里面来。”
这就是兔死狐悲了,谢娆对待贴身的人尚且说打发就打发说卖就卖,那些不近身的自然得更加小心,免得也惹了谢娆哪里不快活。
“原本说了打发了旧人,再往身边添新的人就是,可顾家也不是我当家,我上头还有婆婆太婆婆其他婶娘们,自然不是我自己去挑人,谁知道……谁知道都是顾茂年……”
“他找过来的那些人只是表面上奉承我,其实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后来装都不装了,顾茂年见我身边终于没有贴心的人了,便开始变本加厉,从前还只有数得上的那几个妾侍罢了,后来……能看得到的都被他得手了,我知道后实在气不过,就说要回来告诉爹娘,他……他怕再出事,就干脆把我软禁起来了,还不给我饭吃,要活活饿死我!”
姜宝鸾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冷声道:“他胆子还真是大。”只怕是早前谢娆还在京城之时,顾茂年心里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把谢娆带回去之后才好慢慢弄死。
“顾家离京城远,他打算把我饿死了,便报上去我急病死了,就算是查也查不出什么……顾家那些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还怕我不死反而坏事!”谢娆哭道,“他们还说……他们还说爹爹不喜欢哥哥,不打算把皇位给哥哥,还不如让我死了他们可以另谋出路……”
再听下去,不仅顾茂年对待发妻刻薄寡恩,还有顾家的老奸巨猾,竟是将以后的算盘都打好了。
“当初回去之后,顾茂年说为了我好,连我的信件也都查阅过,特别是叶姐姐那里,他说怕我说错话叶姐姐恼了,就会把我送过去的信改了再让我重新写,都是些客套话,我自己瞧了都不亲近,还怕她同我生分了。还有娘这里,他提过不该让皇后娘娘如此烦心,让我少写一些,但是我没听,也不知他最后到底给我送出去多少信……”
姜宝鸾一晃神,又想起叶宜采那日夜半而至,冒着风雨等候的样子。
这次如果不是她,谢娆便大抵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了。
若谢珩的妻子是叶宜采……
姜宝鸾按了按眉心,这几日这个念头总是不时地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她有时甚至会沉溺于此无法自拔。
叶宜采是谢道昇和李氏所中意的儿媳人选,沉静娴雅,进退有度,如果宣王妃是她,谢道昇或许就不会对谢珩有如此多的不满,谢珩也不会那么艰难。
谢谨成落到叶宜采手里倒也比其他人那里要好,叶宜采为人也端正,不会故意去磋磨庶子。
可惜是叶宜采自己看不上谢珩,当场悔婚了。
但如果不是叶宜采自己悔婚,那么谢珩……
姜宝鸾游魂似地回了房,然后任由丹琴她们为她梳洗,心里砰一下砰一下地跳着,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