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徐太后正端坐在镜台前让宫人给自己梳理着一头长发。
即便保养得宜,徐太后也早已过了风华正盛的年纪,虽万人之上,可竟也不如舞阳大长公主那般活得恣意,卸去了精心修饰的妆容,铜镜早已将她眼角的皱纹照得分毫毕现。
只有那一头青丝如旧,乌黑得犹如上好的绸缎,不掺杂一丝杂质。
她垂着眼,像是睡着了,身后的嬷嬷极小心地扯去了一根白发藏入袖中,不敢让她察觉出来。
从前先帝在时,最喜欢徐太后的这一头乌发,徐太后常常或枕或伏,在先帝膝上,由着先帝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到了如今的每一晚,只要徐太后不喊停,宫人们便要一直给她梳下去。
“宝鸾也该到了吧?”徐太后闭着眼睛问,“到了就把她带进来。”
果然不过片刻,那位金尊玉贵的公主就进了寝殿里来。
姜宝鸾连头发都未梳,只是匆匆更了衣,裹了披风也就来了。
谢珩有那样大的能耐,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和儿子遇刺?姜宝鸾想都没有想过。
一路上,她一直都在问着寿康宫过来的宫人,这事到底属不属实,可宫人每次都是那么回答她,楚国公府的马车在接了谢谨成后回去的路上遇刺。
她又问二人情形,宫人却只道不知了。
谢珩死不死无妨,死了是老天开眼,但姜宝鸾只要一想起谢谨成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受了苦楚,就不禁心如刀绞。
到底是谁那么狠的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一时徐太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姜宝鸾:“你都知道了?”
“母后,谢谨成他怎么样了?人有事吗?”姜宝鸾急着问道。
徐太后摇了摇头,姜宝鸾松了口气,可是下一刻,徐太后却叹了气。
“不太好,”徐太后道,“听说是被人抡起来往地上掼了一下,眼下陛下和哀家都派了太医过去了。”
姜宝鸾眼前一黑,即便好端端站着,脚下也踉跄了两步。
“什么叫抡起来掼了?谢珩呢?他死了吗?”姜宝鸾浑身忍不住颤抖着,一阵一阵发冷,泪水夺眶而出。
徐太后最是心疼女儿的人,此刻却罕见地没有起身上前来扶住女儿。
姜宝鸾转身就道:“我要出宫,我要去看他。”
“站住!”
徐太后这才从镜台前起身,慢慢走到姜宝鸾跟前,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宝鸾,你看看你自己,从那对父子出现开始,你可还有个公主的样子?”她道,“你说着不认孩子,但又情不自禁地去爱怜他,哀家也是母亲,更是你的母亲,如何还看不明白?哀家怕你这辈子就这么折在楚国公府手上!”
“母后为何这么想?我不过是生了个孩子,姑母有那么多男宠,可有人说她什么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谢谨成如何而已!”姜宝鸾又惊又惧,一时也没明白过来徐太后的意思。
“你难道也要像你姑母一般?你父皇在时也拿这个妹妹无可奈何,却时常同哀家说起,日后教养女儿切不可那般,要娴静识大体,与夫君琴瑟和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