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绣缠枝牡丹的薄纱帐幔被轻轻吹拂起来,露出了姜宝鸾一半的侧脸来,玉颜赛雪,肤若凝脂,多一分端庄便不够娇美,少一分矜持便过于轻浮,眉目如画,宛若神妃仙子下凡。
有那离得近的乍然见了姜宝鸾的脸,当即便愣在了原地,只余吸气声。
姜宝鸾也不羞赧作态,反而是从从容容地侧过头去,青丝如云的发髻上垂坠下嵌火玉累丝金凤步摇,映得她那张如雪娇颜明丽鲜妍。
接着她扬唇一笑,将手上执着的团扇往上一移,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恰好将下半张脸遮住。
正要垂眸间,姜宝鸾却忽然浑身一震,差点连手上的扇子都没拿稳。
她竟再要去看,大宫女敏春已经将帐幔遮好,留下外面的人连连叹息。
不过顷刻之间,姜宝鸾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娇靥惨白。
敏春发现她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连忙问:“公主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难道是中暑了?奴婢这就叫太医进来……”
“不要,”姜宝鸾捂住胸口,喘了一口气,“本宫没事,也别请太医,不要让队伍停下,你赶紧传话下去,让他们快些走。”
敏春见她神色实在不好,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下,又叮嘱其他宫人照顾好姜宝鸾。
姜宝鸾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汤喝了一口,却仍是心有余悸,差点把茶水打翻在地。
就在方才她转过脸去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的人。
他就在人群中间。
一想起三年前的那些事,姜宝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只是在百姓面前她不得不强撑着尊荣,努力不使他们看出端倪。
若是他真的就在外面——
姜宝鸾死死地咬住下唇,她更不能让他看出来她的惊慌无措。
她是定国长公主,她不能这般不持重。
姜宝鸾蓦地闭上双眼,仿佛这样便可以把她同外界隔绝开来,但甫一合上眼,方才那道鹰隼般的目光便乍然在她脑海里出现。
姜宝鸾一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嘈杂喧闹的人声已渐渐褪去,姜宝鸾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车架已然驶出了朱雀大街,直奔长安城外而去,而自己的周围除了日常侍候的宫人们,还有重兵守卫着,连一只蚊子都不可能靠近她。
玉画正拿着绸帕,轻轻地为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忍不住道:“公主想必是热着了,竟出了一头的汗,待会儿出了城,先好好躺一会儿吧,很快就到行宫了。”
姜宝鸾揉了揉额角,一点一点地舒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朱雀大街。
谢珩看着远处的车马,眼神越来越冷。
他转头看了一眼牵在手上的三岁孩童,孩童正在专心致志啃一根比他的头还长的糖葫芦,即便被人潮挤在后面也全然不知。
这时身边有人叹道:“当真是国色天香啊!”
“远远隔着,哪就看出国色天香了?”又有人笑说。
“你懂什么?光看那气度,怕是全天下都找不出一个……”
谢珩蹙了蹙眉,捉着孩童的手倏地收紧。
谢谨成抬了抬头,小嘴仍是一刻不停地舔着糖葫芦外面的糖衣,妄图用几颗小米牙把糖葫芦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