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随剧烈的一声“嘭”,有些急促的脚步响起。
屋里的人僵硬了许久,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颓唐地后靠着椅背合上眼,这一次不再有笑意,嘴角紧抿,眉眼被浓重的阴郁覆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说经历车祸这事是不幸,可不幸之中,也有勉强可以说是幸运的事,毕竟比起那些没了性命或是瘫痪的人,骨折只算是小事,而且还只是伤了小腿,要是盆骨部位受伤,那真是只能瘫在病床上,基本需求皆要人伺候,半点尊严都留不下,故而黎芦当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也因此,她只在那边医院待了一星期就能出院,当天下午就被推着轮椅,回到熟悉的连山市。
余家父母第二天听闻此事,还想赶过去看望,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待她与亲生的余果并无不同,只是黎芦、黎浩杰两人极力阻止,而黎芦伤势也不算严重才作罢。
但黎芦回来时,仍是推掉了今日的所有工作,在机场等了大半天,亲眼瞧着她无事才彻底放下心来,方才也是亲自送她回来,现在就离开了一会。
如今待着这套房子,原是黎浩杰为了方便女儿上大学时买的,后头又被黎芦转到余果名下。
几人在机场就商量好,余家常住的宅子在城郊,是栋三层小别墅,余果和黎芦的房间都在顶层,当时没也考虑过安装电梯,而黎芦的腿脚仍是不便,索性就跟着余果住到学校这边的电梯房里,让家里的阿姨做好饭菜送过来就是。
至于黎家,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那房子纯粹就是摆设,要不是买在余家隔壁,这两父女都能忘记走过去的路。
黎芦徒然睁眼,随即松开紧握的扶手,没骨头似地垂在旁边,眼底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住,可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并无消散,在白皙肤色下越发明显,和在余果面前表现的模样完全相反,甚至是两个极端。
稍抬眼,定定地瞧着前头,之前的冰块彻底化开,杯壁上的水珠逐渐坠落在桌面,汇聚成一摊水迹,将木桌浸透。
似在欣赏什么名贵的古董一般,她的眼神极为专注,可又好像在想旁的,水滴滑落时也没有产生丁点变化。
须臾,
她抬手拿起冰凉的玻璃杯,掌心沾染了大片水雾,并不算舒服,甚至黏腻得烦人,但她却握得很紧,曲起的骨节欲从冷白皮中凸出,水滴随着手腕下滑。
杯口还残留着些许印子,大体的轮廓还在,依稀能辨认出大致的模样,黎芦低下头,薄唇往那边贴了贴,继而覆盖上更深的痕迹,残留的水也空了,也不知道之前是那个人唠叨着不要喝冰水。
要是让余果知道了,之前的烦闷也有了合适的原由解释,毕竟人类对州官放火这种事情,向来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紧绷的脊背稍缓,压在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但总归是比方才要和缓些。
杯子仍被握在手中,又添了些水进去,黎芦单手操纵着轮椅,轻巧地转了个身,动作极为熟悉,分明才用了几次,却和常年依靠轮椅行动的病人一般熟练。
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多了个未接来电,眼神落在那个国外的电话号码上,表情没有多少诧异,像是早就清楚对方会打过来一般。
可她拿起手机,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回去,反倒又按了别的号码。
黎浩杰的秘书做事极为妥帖,退学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只是之前仍遗憾地多问了一句:黎芦是否真的要退学。
毕竟在旁人看来,能考入这所大学便是极其幸运的事情,读到一半离开,未免太过任性,不过黎芦下定主意,她也不敢劝阻,只问了一句就将事情办妥。
眼下将国外的事情交代完,她又提了一句黎浩杰,他正值事业的巅峰期,工作应酬的行程皆被排得满当,之前赶去陪黎芦,便是将所有工作挪后安排,现在恨不得把人拔扯两瓣用,刚刚才下了飞机到连山市,就立马转身赶去候机。
黎芦不冷不热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