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揣度敌情的时候,靠坐在高背椅上的少年黑手党突然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地勾起我垂在身侧的手,半托在脸侧,猫咪似的轻轻磨蹭我的手背。
他的脸颊冰冷又柔软,慢吞吞地贴过来。
因为之前辛苦爬楼,我身上的温度相较寻常都要高上一些,被年下恋人如此不合时宜地、冰冰凉凉地一蹭,刺激程度不亚于被富士山滚涌的岩浆燎了一下。
——后者会令我高声痛呼,前者却让我短暂失声。
眼前仿佛炸开一片白茫茫的星辰,言语的河流一瞬干涸。
公共场合的亲密行为会无限放大参与者和围观者的情绪,比如现在,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嘴里扭动着跳出来,给不干人事的年下男友送上一份辞呈了。
我想我一定脸红了。
思绪断片的那几秒,我几乎想反手用力抓住他冰凉的脸蛋,警告他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做奇怪的事;等思绪逐渐回笼,理智又告诉我‘没用的,他可是无法无天的太宰治’。
垂眼看向叛逆的黑猫,我目光漂移,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麻木地闭上。
见惯了风浪的前杀手先生没什么反应,维持着低存在感的沉默。畅谈人生的俄罗斯青年倒是显露出不太符合人设的异色,紫红色的眼眸中略过些许疑惑。
有什么好疑惑的!我恶声恶气地在心里喊:小情侣贴贴怎么了!
但是费奥多尔的情绪表现还算是正常范畴内的反应,另一边的涩泽龙彦已经双眼发亮了。银发青年控制不住似的直起身来,殷切望向我和太宰接触的位置,双手局促地反复交握。
纠结许久,涩泽试探开口:“羽二重小姐,没有冒犯的意思,我能不能……”
软软托住我的少年黑手党陡然收紧手心,力道之大几乎要揉碎我的骨头!
猝不及防被捏紧,我本能地用空余的手按住他的肩膀,短促地痛叫出声。太宰早有预料般顺势把我整个人揽进怀里,侧身快速地向红发青年打了个手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违背了我工作三年来经历过的、学习过的所有谈判原则——作之助像幽灵一样无声起身,同时掏出口袋和怀里的两把木仓,用前冲的姿态向涩泽按下扳机!
连发的密集弹阵覆盖了银发青年八成的致命点,无一落空。前杀手先生熟练地惯倒对方,把滚烫的枪.口按在青年太阳穴上,眼也不眨地清空弹匣。
“别动。”太宰拖着懵逼的我起身,用不知何时从我背后摸出来的木仓,对准费奥多尔,“我的枪法还不错哦,老·鼠·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友起身,面无表情甩掉枪.口的血,利落更换弹匣。
城堡的主人安静地躺在血泊中,除了四肢还会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已观察不到明显的生命体征。
局势陡然变化,费奥多尔单手撑在茶桌上,冷冷地与太宰对视。从他背后花窗往外看,笼罩着整个横滨的灰白色雾气如浪潮翻涌,像在嚎啕、像在悲哭。
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我左看看右看看,没吭声。
“带鹤音走。”见织田想偷偷坐下,太宰拎玩偶似的把我从怀里拎出来,“还没结束。”
欲坐又止的红发青年立刻把我接过来……明明我和织田才是多年的挚友,此时此刻却觉得,素未谋面的他们两人才是经历过生死、默契度拉满的作战伙伴。
我倒是想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眼下服从调配才是最好的帮助。
被拎走前,我只来得及按了按小男友的指腹,作为暂时的告别和安抚。
因为异能所有者的死亡,城堡开始出现奇怪的黑白色噪点。匆忙转头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毫无声息躺在地上的银发青年动了一下。
不是□□死亡前机械性的痉挛,而是刚长出四肢的生物在挣扎蠕动、想要站立起来。
织田护着我从楼梯离开,余光里涩泽的尸体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轮,无数宝石碎片从他的胸口迸出,像夏日庆典上最灿烂的八尺玉,亮到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恐惧将我淹没,我不假思索地掉转脚步、想要回到恋人的身边。好友粗暴地把我拦腰扛在肩上,颠簸晃动的视线中,太宰似乎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雷鸣般的断裂声猝然响起,城堡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