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杀岳飞杀的极其恶劣,最少赵构能掌握大局,对岳飞的部下早就有防备,不怕杀了岳飞之后会引起战争内乱。
而后人不太知道的就是杀岳飞时,南宋的文臣,特别是身居高位的并没有人替岳飞说话。以宋人家传的家法就是重文轻武,对武将一定要小心提防,哪怕杀错了也不打紧。当年狄青战功赫赫,在入枢密院后被文官集体认为不知进退,不识好歹,饱受排挤忧惧而死,经过唐代的藩镇之祸和五代十国的战乱,宋人对武夫的压制是全方位的。
就象张瀚这事,天启皇帝的处断也说不上有多高明,比起赵构的厚脸皮和心黑仍然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最少朱国桢和其信息往来的人看来,天启皇帝还是过于爱惜颜面,对张瀚这种已经无法控制的权臣还是过于软弱,若不趁着此次机会杀掉张瀚,恐怕日后再难复制。
这不仅是相当多大臣的见解,也是很多忧心国事的致仕官绅的看法,士林之中,很多生员也是有相同的见解。
黄道周,刘宗周,这两人是儒学重镇,赫赫有名的“二周”,两人对张瀚的看法也是出奇的一致。
不管张瀚立下多少功劳,纯粹以暴力讨平草原在刘宗周看来全无可喜之处。正如黄宗羲说的那样,天下事在近君子而远小人,纯以暴力行事而致的成功毫无益处。
也不能说刘宗周和黄道周是完全的迂腐,贾谊的过秦论深入人心,暴秦以法家而成功,最终也以法家而失败。
汉家早期用黄老,后期是以法儒并重来治国理政,最终免不了权臣或外戚篡位导致天下大乱的下场。
可以说纯粹的儒生对张瀚这一类的强势人物几乎都不会有好感,因为能力越大,造成的祸乱可能就越大。
现在又不是天下骚然的乱世,张瀚的出现不是救世,而可能是乱世的源头,这就叫儒生们对他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刘宗周和黄道周等人,包括朱国桢甚至是方从哲在内,从这个角度出发,都不可能对张瀚抱有好感。
特别是商学传出之后,很多敏感的儒学之士都感觉到这是全新的体系,对儒学应该是完全的颠覆,他们的警惕和敌视就相当明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在座中人拒绝也不出奇,现在也不是崇祯年间,留都公揭能上是因为复社全是青年士子,同仇敌忾,而且公揭打的是阉党的余孽,等于是痛打落水狗,这等事只会替自己扬名而没有任何的风险。现在上公揭请诛张瀚,未必能讨好朝廷,反而可能会使朝廷左右为难,民间舆论也会使他们成为风口浪尖,在座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这样的事。
“就算不能上公揭诛张瀚。”朱国桢也没想到过能成功,眼前的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出头,他退而求其次的道:“现在朝廷想封禁和记商行,封锁港口,禁和记海船贸易,这等事总能做?我等在浙江都算是有些名望,联名请封南京诸港,这总是能办得到的事情吧?”
黄宗羲也是用热切的眼神看着眼前众人,这一次他前来其实是奉刘宗周之命前来。近两年来,江南一带的官绅士大夫与和记合作的人不在少数,刘宗周等人不知道具体人数,但知道与和记合作的人很多,想来和记在江南也获得大利。如果能在舆论上先造出声势,会有大量爱惜羽毛的士大夫选择退出,想来也是会对和记造成重创。
刘宗周这一类的儒臣,未必有多少治国理政的实际手段和办法,但对人心舆论的掌控总算是有一些功用,他们忧心国事,倒未必是想出什么风头,只是眼下和记已经成为大明社稷的最大威胁,这些儒臣心思纯粹,只是想在此事上多少能帮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