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强忍着情绪,说道:“不去了,我要在这里送送二哥。”
徐名这时才道:“成方,你这老队头关键时刻没有犯糊涂,战友情在所难免,我都难受,况且杨二还是他的族兄,在一起相处了多年。”
成方这才没有出声,其实他的心里也是相当的难受,如同烧沸了的开了锅的开水一样,不停的沸腾着,煎熬着。
眼前是一大群这几年来在山上朝夕与共的伙伴们,曾经日夜相伴,生死与共,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托付性命,交托生死,甚至死后彼此代养父母妻儿的话,也不知道彼此说过多少次了。
从天启二年之后到天启六年夏,四年多的时间下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从山上一夕数惊,只有十几万流民和山民,每天夜里都有大量的人饿的直哭,山下危如累卵,是和记开仓放粮,然后修筑工事,接着选练兵马,再下来力拒虏骑上山,然后上达天听,天启皇帝下令救援。接着打开通道,送走妇孺,山上只留下原本的山民和没有家庭之累的丁壮,到现在山上尚有数万人,编练成的战兵五千多人,每一个人都是当兵的好苗子,在十几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好手,现在一下子就要离开千把人,每走一个都象是拿刀在割成方的心一样,那种疼痛真的是难以用言语表达万一,只有切实带过兵的人,并且把每个兵都认真调理过的将领,此时此刻才会理解成方的心情吧。
杨二的手哆嗦着,脱下军服是事前已经想好的事,并不应该有什么抵触,然而他的两手放在军服领口的军风纪上时,却是不停的哆嗦着,半天都解不开这两个薄薄的小铁片。
这东西把领口系的紧紧的,用上头的话来说就是军人仪表的组成部份之一。
灰色的裁剪的相当合身的军服,上身紧贴在身上,胸前两排铜扣系紧了,又实用还有装饰的作用,下摆很短,军裤之下是到膝间的军靴。
这一身衣袍并不便宜,加上皮制的革带和配发的水壶,火石,小刀,饭盒,不算作战用的兵器等物,光是这一身就得好几两银子,每人还不止一身军服,发下来的各种生活用具也不止这么一点。
这些东西当然都不准带走了,包括杨二在内,人们慢慢解下和记的军袍,从军风纪扣开始,然后是腰间的牛皮革带,水壶等物。
一个军官高声道:“成指挥,我这引火机是自己花钱买的,要交上不要?”
“自己买的留着。”成方想了想,又道:“水壶也叫你们带上,不能叫你们半路渴死。”
众人笑了一下,笑声参次不齐,很快就没有人再笑了,人们终于慢慢脱下军袍,放下随身的生活用具,然后穿上自己以前的袍服,这一下怎么穿是怎么别扭,很多人感觉手都快没有地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