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沛一怔。
“你说什么?!”听到唐钰直呼陛下的名讳,唐沛登时大惊失色道,“你……你这竖子,你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讳?!”
唐钰被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
唐沛越想越不对劲。
唐钰说明天去找陛下,可是明天是正旦日,天子要在琼华台祭天祭祖,文武百官都要相随,之后便是在曦和殿宴请百官,哪里有时间管其他的。
他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回来了。
这竖子,这竖子必定是惹得陛下不快,被陛下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唐沛坐不住了,一气之下掀了唐钰身前的碗,“别吃了!”
“爹爹……”唐钰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唐沛。
唐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呀你,你就不该回来!”
宽大的袖袍无意间带动了桌上的碗碟,瓷器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哐当!
玉盘珍馐破碎一地,仪和宫上下跪倒一大片,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林有德也是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天黑了,宫殿却没有点一盏灯。
坐在主位的帝王整个身影笼罩在黑暗里,始终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的森冷气势足以叫人栗栗危惧。
经久的死寂后,高燚突然出声,“林有德。”
林有德:“奴……奴婢在。”
“把这里的东西撤走,全部烧掉。”
高燚之前几乎不住仪和宫,都是唐钰搬过来之后,主殿才开始住人的。
这里大多是唐钰的东西,零零碎碎竟已经积攒了不少。
这些东西都是高燚给的,他能给出去自然也能收回来,也能毁掉,也能随意处置。
林有德从地上爬起来,点了两名小太监,摸着黑把那些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收进几口大箱子里,包括唐钰之前画的画、写的福字,一并抬走了。
经这么一收,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仪和宫重又回到了那座冰冷威严的皇帝寝宫。
满桌的佳肴毁于一旦,地面一片狼藉,但是无人敢上前收拾。
不知过去多久,座位上再次传来动静。
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高燚一半的面孔淹没在阴影里,众人前额紧贴地面,听闻头顶的声音沙哑低沉,“去地牢。”
皇城最阴暗的角落。
充斥着恶臭、腥臊和绝望。
这里的人或许并非十恶不赦,但却注定再也见不到外面的阳光。
一个中年男人被蒙着头押到这,摘下头套的同时被死死摁跪在地。
林有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问:“你就是李丙申?”
李丙申快被吓尿了,嘴唇干的发裂,狠咽了两口唾沫才勉强能发声,“是,是小的……”
“有贵人想看你的手艺,办好了能活,你去准备吧。”
李丙申是个刽.子手,专掌行刑的,凌迟是他的拿手绝活。他曾在酷吏手下做过十多年,手艺娴熟,也因着这行当够缺德,人到中年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全家死绝。
今晚他原本从酒肆买了两坛酒一斤猪头肉,准备回家犒劳自己,谁知酒喝到一半,忽然被人套住头拖走了,再睁眼时,就到了这阴暗腌臜之地。
旁边的壮汉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冲他面门左右开弓甩了几个耳光。
李丙申登时被扇得鼻青脸肿,鼻血飞溅。
“现在清醒了没?”
“清……”李丙申抖如筛糠,将口中血水咽下肚,忙不迭点头,“清醒了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