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眼中难掩惊涛骇浪,“师尊,他说……他不要生孩子?”
沈应眠怔怔看过去,和惶恐抬起头的男人对上视线,只是一眼,男人眼中的绝望瞬间决堤,他狼狈地低下头,铁链剧烈晃动着。
男人说头不住往下垂,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掠过,沈应眠喃喃低语:“姬容?”
男人一缩,身子颤抖更加厉害。
沈应眠连忙上前,“姬容,是你吗?!”
姬容整个人战栗不已,脸被沈应眠捧起的时候,上头早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恩……恩公,你别看我……”姬容死死捂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三年前沈应眠第一次带景澜下山历练,在北原搭了间屋子住了一段时间。
一天出行,他遇到了一只被野狼所伤的白熊,随手替它疗了伤。
起初白熊并不信任他,每次沈应眠靠近都会凶狠地龇牙咧嘴。
直到有一日,白熊化人形时被沈应眠撞见。
白熊第一次慌了,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沈应眠什么都没说,还是一如往日将食物和一碗药放下就走。
白熊曾问他:“我是妖,你不捉妖吗?”
沈应眠只是笑,“我只捉坏妖,你是吗?”
白熊愣了一瞬,落荒而逃。
沈应眠却知道,白熊是为了救下一个被野狼叼走的小女孩才受伤的。
自此以后,沈应眠每到一处,身后总多了一只白熊尾随。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然而庞大的体型早就将他暴露无遗。
看到比树干还壮的熊躲在树后面,沈应眠忍不住笑出声,而景澜每次都气呼呼的,讨厌他夺走了师尊的注意力。
回琅峰宗的那一天,沈应眠不得不来到他面前,“不能再跟着了。”
也是这一天,沈应眠知道他叫姬容,不是什么白熊,而是一只雪熊妖,他生于冬天,长于冬天。
一别两年,沈应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墙边铺着草席,看来这就是姬容睡觉的地方。
沈应眠想将他扶过去休息一下,后者却突然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
“他把我的孩子……变成了真正的怪物。”姬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嚎啕大哭起来。
沈应眠心中震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会救你。”
离开之前,景澜给他留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还是元神,没法在这个时候将姬容救出去。
元神归位,沈应眠久久无言。
景澜握住他的手,才发现师尊的手很凉很凉。
“师尊……”景澜搓着他的手,哈着气想将他的手捂热,却怎么捂都捂不热,“师尊,你别担心,等明日结束惩罚我们就杀进去救他出来,在大家面前揭露古玄风的罪行。”
“不。”沈应眠摇头,“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沈应眠将自己缩成一团,痛苦地重复:“不能……不能这么做。”
姬容方才绝望哭泣的模样不断在他眼前重演。
沈应眠不敢问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雪熊妖无论雌雄都能生育,雄性的生育能力甚至要强于雌性。
姬容说的怪物……雪怪……
一百年前雪熊妖一族就已经濒临灭绝,沈应眠从未将那些雪怪和雪熊妖联系在一起。
可是如今,没有另一只同族与他交配,他就只能被迫和人……
沈应眠不敢再想下去。
“好。”景澜将他揽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好,都听师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