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种建中似乎并不满足于明远的这个答复,他又向前迈了半步,已经靠得很近,可以稍稍低下头俯视明远。
明远却耷拉着脑袋不看种建中,而是搜肠刮肚地找话说,终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师兄,前往陕西去的行李小弟都替你收拾好了,已经送到了府上,师兄临行前别忘记了。”
“哦!”
种建中伸手挠挠头,反问道:“很多吗?”
这个时空里路税很重,但是官员们任职期间在宋境内旅行,所带的行李却不会被征收路税。
这算是官员的一项特权。
因此不少官员去外地上任、卸任,都会随身携带大量货物——有些是为亲朋好友所带的礼品和必需品,也有些到了当地一转手,就可以买一笔大价钱。
所以种建中这么问明远,是想知道明远是否需要他给远在京兆府的亲人捎带物品,又或是想要托他带货。
明远顿时失笑,扬起脸,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师兄,你看我是不愿意交路税的人吗?”
交税是光明正大的花钱渠道,他巴不得多交点税呢!
然后他伸手比划:“大概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包裹。师兄若是轻骑上路,也可以很轻松地带上。”
种建中便知,那肯定都是明远为他准备的路上必需品,和这次别离时送的礼物。
他盯着明远,心头一时有无数话想要说,却又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明远亦然。
他们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向华和史尚都远远地等着。
唯有“酒酣胸胆尚开张”的苏轼,正坐在长亭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望着天空,喃喃地与什么人对话。
“对了,今日有没有见到师中?”
种建中问起他那个叫人不省心的幼弟。
明远摇摇头。
“昨晚我和端孺告别,他今日一早就去国子监了。”
“师中最是依恋你,可惜今日无法出门相送。”
种建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他突然上前半步,用力拽住明远的胳膊,轻轻一拖,已经迅捷无比地转了半个圈子,两人一起,转到了听着长亭一侧那驾马车的另一边。
凭借着马车车厢遮蔽所有视线,种建中扶住明远的双肩,盯着他的双眼,异常认真地道:“小远,我们成婚吧!”
明远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什么?成婚?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种建中那张俊脸迅速放大,一个轻吻毫无预兆地迅速印下。
明远睁大眼睛,却被堵住了嘴半个字都说不出。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个个荒诞不经——
他于百忙之中考虑了一下法定婚龄的问题,先确定了一下自己无论在哪个时空都确实有资格结婚。
他又想到了纳采、问名、纳吉……之类诸般礼仪,以及他与种建中若是要送雁的话,该是谁送给谁,还是得互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