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桥瓦子原本准备的灯山,就是糅合了“招牌杂剧”《白娘子》的场景,扎制而成的。到时自然需要有人扮成白娘子、许宣、法海和小青等角色的扮相,登上山棚表演。
而宫黎则负责为扮演白娘子和青蛇的演员准备镶嵌有玻璃灯盏的头饰和衣饰,戴上这些饰品,便如将九天星河都带到地面上来了。
届时无论是唱,还是上演各种打斗激烈的对手戏,这身行头都能为他们添彩。
“就这么定了!”明远拍了板。
一时各家商议完毕,全都匆匆离开明远府上,各自去忙着为即将到来的上元节做准备。
史尚却还在向明远吹嘘汴京城中上元节的盛景:
“明郎君,您想象一下,上元节那天,城中到处架着灯槊,宛若一朵朵莲花在夜中当空盛开……”
“还有那宣德门外的棘盆灯2,宽约百余丈,高数十丈,点缀满彩绸彩纸糊成的百戏人物——那里面还专设了乐棚,专由教坊司的伶人在乐棚里表演……“
“您想想,那规模,那气势……”
“咦,明郎君,您怎么还没精打采的?”
“不会是因为……到现在都还没有人邀请您一起共度上元佳节吧!”
史尚突然坏笑起来。
“这多半是因为还没有到日子,这离上元节还有几天不是?”
“再说了,只要我放出风声去,说我们明小郎君正等着邀请,我敢保证,到咱们这院门口递请柬的人会直接排到宣德门去……”
明远被史尚逗得笑出了声。
刚才他确实有点没精打采,史尚说得口沫横飞,明远却始终在一旁怔怔出神。
倒也不是想象不出那副全城火树银花的样子,明远不是没经历过这些的人。
只是,明远只觉得心中那股“旁观感”越来越强烈。
或许,1127说得对,他和这个平行时空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羁绊,但是这种羁绊还不够强烈,让他既没有办法完全冷眼旁观,也没有办法莫得感情地投身进去……享受自己的亿万财赀。
似乎他已经无法做到去年在京兆府时那样,与一众横渠师兄弟们一起站在城楼上,面对漫天开放的烟花花束,感受赞叹与欣喜。
这时外面有人说话。
史尚顿时一笑:“这不就来了?”
片刻后,苏轼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远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注意力就已经全转到了桌面上宫黎留下来的那盏“玻璃灯”上。
“哇,这也……太新奇、太机巧啦!”
苏轼手托着这枚通体透明的“林檎果”,问过了它的用法,便啧啧称奇,捧在手里赞了半天,才转回正题。
“某是真正抱歉,远之,你第一次在京中过上元节,某却无法邀你通往观灯。”
毕竟苏轼是开封府推官,上元佳节固然热闹,但也是最容易发生各种治安问题的日子,为了防火防盗防走失,那日开封府基本上要全员留守,谨防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苏轼是事先来打招呼的。
“另外……”
说到后来,苏轼有些吞吞吐吐。
“这个……种彝叔,也没法儿和大家伙儿一起过上元节……你知道的,他那日在南御苑大大地出了风头,杀了杀辽使的气焰,一下子得了官家的赏识。因此上元那日得了登宣德楼观灯的荣幸……”
朝廷惯例,上元节那日,皇家于宣德楼上观灯。除了皇家之外,也会邀请臣子上楼,一同观赏汴京盛景,但通常只是宰执。种建中原没有受邀的资格。
但是这一次,因为种建中在南御苑的表现,令赵顼龙颜大悦,因此特别邀了种建中届时随宰执们一起,登上宣德楼观灯,算是一件殊荣,连苏轼都羡慕不已。
“远之,你我都知,以种彝叔的心性,他迟早都会有出人头地的这一天的。”
苏轼连连感慨,言语里透出他正为种建中感到高兴与欣慰。
明远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