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交通,如往常一般拥挤,街面上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跟在明远身后的向华饿了,直接跃下马去路边的小茶摊上买了个面茧,再回来的时候他的马匹也只是随着人潮向前移动了十几步而已——这样拥挤的街道,连马儿都跑不出三步。
但明远和种建中都不着急。
汴京城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若是愿意,他们尽可以通宵达旦地饮宴与欢庆。
明远坐在马背上,视野很好,一眼便见到前面不远处丰乐楼的彩楼欢门。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汴梁日报》前日里接了丰乐楼的一单“广告”,介绍丰乐楼新到的一种美酒——那酒的名字很特别,叫做“酒露”。
明远一直很有兴趣这“酒露”究竟是什么。
听说日报社的“探店”记者试过这种酒之后回来,只管傻笑,问他那酒怎么样,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唯有“好”一个字。
明远就更有兴趣了。
所以,要不要今日到那丰乐楼上,去试一试那“酒露”呢?
要知道,史尚其实始终为他在丰乐楼预订了一间小閤子,他想什么时候去,都会有自己的位置。
但明远偏头看了看种建中,他便想:种师兄难得进一次城,还是尽着他的喜好吧。
正想着,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远之!”
明远探头张望,街上人太多了,似乎还有好几人在一同挥手,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人唤他。
“彝叔!彝叔!”
打招呼的人显然同时认识明远和种建中,连声招呼。
种建中也听见了,他目力绝好,在已经掌灯的街道上扫了一圈,一眼看见了跳起来向他们打招呼的人。
“是子瞻公!”
原来是苏轼。
明远想要拨转马头,向丰乐楼靠过去,发现竟然很难做到。
这时,几名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从丰乐楼前挤过来,分别牵住了明远三人的马笼头,带着他们向丰乐楼前挤过去。
明远:嗐,这下,想不去丰乐楼也不可得了。
果然是苏轼,此刻正在丰乐楼前等着,见面便道:“远之,总算等到你了!”
“彝叔也在,这太好了。”
“某就想着,咱们这一拨人总得找个机会聚一聚,许是再过几日,便天南地北的,再聚便难了。”
明远一头雾水:“苏公,苏公,你说,是谁在宴客?”
苏轼则在转头与丰乐楼的伙计们说话,没听见明远所说的这句,等他回过头来,见到明远与种建中还杵在门口,连忙上前,一手一个,拉着他们的衣袖,就往丰乐楼内去。
明远正在发懵,正好见到种建中转过脸来,眼中一样颇为疑惑。
三人由一名酒博士引着,穿过一条长廊,显然是前往某一间閤子。
大苏这时正在向那酒博士发问:“听说你们那‘酒露’很特别?”
酒博士满脸笑容地回答:“客官也看了《汴梁日报》了吧?”
苏轼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酒露’原是南方所产,要运到京城,原本路途迢迢,极难办到。然而刚好前日有商船,从泉州出发,抵达杭州,又从杭州走运河,将这一船好酒运至京城……”
明远算算季风的风向,心里暗笑:好家伙,下一船要再这么运来,恐怕就得是明年这时候了。
“……运输不易,所以那‘酒露’,是极其珍贵……”
酒博士的话和明远想象的完全一样。
“这几日,已经在京中售出大半,客官如果不赶紧,怕就尝不到了。”
苏轼顿时搓着双手,露出一副绝顶老饕的模样,连声应道:“一定的,那是一定要尝一尝的。”
明远还是没机会问苏轼,究竟是谁做东请客,又是哪些人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