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六年的三月到五月间,明远主要的工作就是买下了苏村附近的土地,并且将其改造开发成了捶丸的场地。
捶丸场完工的时间也刚刚好,卡在汴京的暑热季节来袭之前。
端午节之后,京城中不少大户人家会选择出城避暑,又或是在城外的庄园里游乐饮宴。苏村在汴京城西南,靠近金明池与琼林苑,是达官贵人与豪富之家出城避暑的风水宝地,因此苏村捶丸场的开业占了不少天时地利。
而明远也早不是当初刚到汴京时那个籍籍无名的小郎君了。
他出资牵头,在汴京城外修建了两条“高速公路”——但凡需要运输货物进京的客商,几乎已无人不知道他的姓名。
另外,明远最近也将金银钞引铺开到了汴京城中,而且一开就是三家铺面,最主要的一家的位于界身巷附近,每日的兑换与承兑额据说有上万贯之多。另外两家则是为了方便中小商户,都开在汴京城的闹市里。
更不用提明远名下的炭厂、正店与瓦子,单是明远手中掌握着汴京城中的刻印与印刷行业,城中的富商们便少不得前来巴结。
高家旁支的高绍平就是太后高家派出来与明远“社交”,联络感情的。
这位高绍平,年纪在二十八九岁上下,但凡往高家子弟之中一站,便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曾经试图读书科举,又想入朝为官,然而因为高家乃是后族,地位实在特殊,他终究是没能如愿以偿登第。之后便在家中赋闲,日常与人谈论琴棋书画,偶尔舞文弄墨,号称是高家文采第一,但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斗鸡走狗的公子哥一个罢了。
两年前,高绍平的兄长高绍祥因为石炭的事,在明远手下吃了大亏,但也因为明远的指点,讨来了些好处,令太后与官家缓和了关系。
高家权衡再三,觉得不能再让高绍祥这样的“纯”商人与明远打交道了,于是便派出了高绍平。
高绍平到了苏村,按照指点,来到苏村捶丸场跟前,探头张了张,便点着头道:“果然如此。”
苏村这捶丸场,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那捶丸场跟前,矗立着一座小小的院落,院门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捶丸地”,底下的落款是米元章。
米元章就是米芾,是当今官家的奶兄弟,米芾之母阎氏也是在高太后跟前数一数二的人物。高绍平自己就出身高家,对米芾很熟悉,因此也不得不暗暗心惊——这明郎君竟然能弄到米小官人的亲笔题写。
迎宾院里的知客很多。高绍平一到,立即有人张罗着将他的马车牵到一边去。另有茶饭量模样的人上前,将高绍平请入室内坐下,并且奉上清凉的饮子。
高绍平饮过清凉饮料,抬头看去,正见到厅堂中敞开着一扇扇玻璃窗,清风徐来,高绍平顿时暑意全消,精神抖擞。
这时便来了一名知客,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看起来应是牙侩出身,伶牙俐齿,笑脸迎人,专门为高绍平这样第一次造访捶丸场的客人讲解入内游玩的规则。
首先是费用——高绍平不以为意:如今高家上上下下,不管是什么身份,一张口就都是谈钱,谈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然而苏村捶丸场这里,却有些特殊。知客向高绍平推销的,是一种名叫“果岭券”的入场券。
“果岭券?”
高绍平重复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新鲜名字。
“对,高官人明鉴,这‘果岭券’是专为了维持捶丸场地中的各项设施,尤其是‘果岭’。此外还有此间的场地与设备,比如这间迎客院,还有替贵客们看顾牲口的牲口棚……”
“这果岭券一张的价格是五贯。”
高绍平闻言,眉毛跳了跳,他觉得好贵啊!
只是进场捶丸而已,竟然要花五贯……
不过肉疼归肉疼,高绍平一旦想起,他在这苏村所有的花销,回到高家之后,都可以全数将开支拿回来——这用汴京城中最时兴的词儿来说,叫“报销”。所以他完全不必替族里肉疼,而是该吃吃,该花花才对啊!
“但如果您一次购买十张果岭券,价格就只有四十贯。”
知客继续向高绍平解释。
“如果您一次购买二十张果岭券,价格就更加优惠,您只需要花六十贯。”
高绍平低头计算:如果买十张果岭券,就相当于八折;如果买二十张,就相当于六折,划到每次只用三贯钱。
“我买二十张!”
族里既有“报销”的允诺在先,他高绍平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立即伸手去怀中掏钱。
那名知客却故作矜持地一笑,继续向高绍平介绍:“然而对您来说,这些果岭券,最多只是招待客人来此时使用的罢了。”
“依着高官人的身份,您该考虑加入这捶丸俱乐部才对啊!”
“什么叫……捶丸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