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子!这可是抢收利器,关键就是一个‘快’字。只是要找一批人高马大有力气的队员好好练一练,万一台风真的来,这东西一个就可以顶得上四五个人工。”
曹富贵拎起掠子作示范,以他的身高和力气用这玩意还有些勉强,像二傻这样的壮汉来用,真正是一个顶十个,好用,而且省时省力。
三阿爷眼光毒,也是个能决断的人,看了“掠子”的示范,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收割的好东西,当即拍板,让各个生产队都赶制,拉上民兵们统一训练,哪怕就是台风不来,用这东西抢收也是好处多多。
这些事务自然由曹书记分派下去,不必富贵哥一个群众百姓多担心了。把小乔亲手做的那只“掠子”丢给三阿爷,他便放下一半的心,带着小乔回家转。
剩下的另一半,那只能紧盯天时,看老天爷的发落了。只要再撑过六七天,麦子就全熟了,到时整个大队的人员都会出动,全力抢收,确保大半年的辛勤成果颗粒归仓。
小乔紧跟在富贵哥身后,很沉默,他望了眼骄阳似火,突然问道:“哥,你说台风真的会来吗?”
曹富贵也抬头望望天,叹了口气,有些迷惘,低声道:“我也不晓得啊!总归还是但愿老天爷不要让它来。”
梦里的场景太凄惨,惨到他根本不希望那些事情会发生,可这些像是预兆般的“噩梦”却总是真真切切地在现实里发生——幸好,他还有扭转“噩梦”走向的机会。
尽人事,听天命。
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没有真凭实据想要让队里提前收割,肯定要造成粮食损失,曹书记也顶不住“破坏生产”的罪名。
既然有报上的天气预报和专家的可能性分析,又是自家人特地从城里带来的消息,曹伟岩书记也不敢轻慢,当即去大队部摇了一通电话,又派副大队长开了介绍信到城里相关部门咨询,想再探听探听台风的准确信息,可问来问去也都是模棱两可的答复。
看看天上的猛日头,曹书记一拍大腿,紧急备战,让训练过“掠子”收割的民兵们轮流值勤,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干,可不敢轻忽麦收大事。
离着曹富贵通风报信的时间,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天上仍是烈日炎炎,没有半点起风的动静,备战抢收的队员都开始嘀咕,大好天气劳命伤财防台风,曹书记是不是昏头了。
曹书记两眼一瞪把几个生产队长的牢骚瞪了回去,麦收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别说多巡逻几趟守麦田,只要能保证麦收,个个睡在地头都是应当应份的!
黄林生产队的石河生倒是没想那么多,听书记透露这消息是曹富贵从县城里带来的,不管真假,他都花足十二分力气召集队员防范。如今虽然不讲封建迷信,这特娘的曹富贵就是有那狗屎运,这半年来,曹家二流子鸿运当头,当真是不服气不行啊!
曹富贵把这桩事情甩给三阿爷他们去担心忙碌后,肩膀顿时轻了一大半,果然天塌地漏还是要这帮高个子去顶啊!连纠缠不休的噩梦都时有时无,不再骚扰,让他好好睡了一觉。
反倒是家里的大大小小,听说强台风要来的消息后都紧张不已,连宝锋都跟着英子她们一帮儿童团成员,积极去麦田站岗守卫,小乔更是好几天都挂着黑眼圈,神情严肃,时不时就抬头观天象,好似诸葛之亮。
曹富贵和大伙一道忐忑地等了四天,眼见着麦子再过三五天就能收了,天气突然变了。
那天下午,漫天的阴云忽然从东边吹来,狂风开始肆虐,虽然没有一点雨落下,天上的乌云却像是沸腾一般滚滚而至,和往年台风时节的流云大不一样。
曹富贵死死盯着天边黑压压摧城压寨般推挤过来的乌云,嘴里发出了一声尖利得快变调的高喊:“……台风来了,来了!”
石队长鼓腮咬着牙根,恶狠狠地瞪着天际,看看被风吹得直不起腰、快要完全成熟的麦穗,又盯了一眼曹富贵,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开镰,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