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院子警惕的目光中,这位自称曹富贵的小年轻拉开嗓门开了腔:
“……我呢!是个爽快人,好交朋友。大伙可能也听说了,隔壁殷家老爷子是我的忘年交,这两年呢我得长住京城,就想着和殷家当个邻居,也好互相照应。”
院子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最近好像是听说唐家把院子给卖了,难道就是卖给了这个嘴上没毛的黄口小子?有人心中惴惴不安,更多的人是从众,反正大伙都不交房钱,怎么着还能拿大棍子赶人出院子?
“我们住这儿多少年了,换不换房东的,反正我不搬!”
一个干瘦的老头躲在人群后头,突然喊出一嗓子,人却猫着不站出来。
“对,不搬!凭什么搬?这院子卖不卖的,也没人问过我们,凭什么说搬就搬?”
“呜呜呜,这可怎么活呀!让俺们住大街不成!他爹啊,你张开眼看看吧——”
“不搬,不搬!滚丫的!”
曹富贵冷眼一看,黄胖凑到老大耳边悄声道,这带头喊的就是吕大头几兄弟的爹,老吕头。
“各位街坊,我也是苦出身的,这些年好不容易混了点身家,这次买这院子可是全交待了。我知道大伙也不容易,将心比心,住这么久了,要搬真有点不舍得。可这规矩到底是规矩,我买了这院子总不能自己不住,供着诸位白住吧?”
曹富贵拉高嗓门压下嘈杂的语声,咬牙跺脚,割肉舍财,一心为邻居们着想。
“我和我的兄弟们凑凑,兜底都翻尽了,给大伙在隔壁坊另租了个小院子,猫尾巴胡同那个胡家,大伙都知道吧?就是那个院子。我付了两个月的租钱,只要愿意搬的,今天腾屋,今天就能搬到那个院子里去住。”
院子里轰然炸开了锅,猫尾巴胡同胡家街坊谁不知道啊!那院子虽然小,可比这里齐整海了去了,老胡家打理得干干净净,租钱都比旁的贵三分,真要是能搬到那里去,不比这乱糟糟的破院子强?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愤怒的语声都停了下来,眼里流露出几分犹疑不定。
胡家宅子可最多住个三四户人家。
姓曹的还在上头精神十足地喊:“另外呢,我再拿出三百块奖励基金,作为大伙的搬家经费,第一家搬的给一百,第二第三家搬的给五十,第四到第六搬的给二十,再后头搬的给五块……给完为止!”
轰!这下子真的闹腾开了。
三百块!如今工人一个月工资都才三四十,要是第一家搬就有三个月的工资白拿!
这乡下土鳖,简直就是人傻钱多啊!
院子里众人看着这位曹同志,面上背上仿佛都透出层层金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