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江隼,江导演。
影视里古典美学的奠基者,在电影界一向颇有名气。
他拍过《永宫辞》、《云花一盏》,还拿过好些个奖。
“是姜总叫我来秘密知会你们的,”助理潮哥一路跑过来,电梯都没有等,此刻呼吸起伏剧烈:“他是老导演的故交,虽然是拍电影的,这次也是看最后十几天要有人帮忙掌舵,过来帮忙。”
“那之后呢?”苏沉着急道:“第四部由他收尾,第五六部也是他吗?”
“不,”潮哥忧心忡忡地摇头:“接下来还有五部戏,搞不好要不停地换导演,一个不中再换一个。”
蒋麓原本还在喝水,闻声重重把茶杯放下来。
他们余哀未退,其实还根本没有从至亲消失的痛苦里缓过来。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重光夜》像是风暴里船舵失控的船,谁都无法预知,此刻是巅峰的开始,还是巅峰的结束。
“我不能不管。”蒋麓按着杯沿,指缘用力到发白:“要我看着这个剧组一步一步垮掉,是要我的命。”
潮哥想说句什么安慰他们,再看向苏沉时没了话。
苏沉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出去。
他突然很想逃离这里。
不,是逃到一个卜爷爷还在的世界。
逃到他最信赖的老师,他深爱的剧组,还有重光夜全都平安无忧的那个时间。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去见谁,做什么。
满腹愁绪纠结都无处可解,压抑地让人鼻尖发酸。
苏沉出去的时候太快,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一个劲地向楼上跑,也不知道自己该见谁。
他不想再哭了,宁可自己更强硬一点,再成熟一点,能替所有人分担这一切。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他。
按着他的肩,逼他停下来。
苏沉满目仓皇地抬头,听见熟悉的冷静声音。
“过来。”
闻枫站在消防通道的高处,一手还拿着手机。
“找到他了,晚点送回来。”
在别处找他的蒋麓这才答应,挂了电话。
再看见另一位老师时,苏沉匆匆用手背擦了下脸。
没有眼泪,摩擦得生痛。
闻枫只在葬礼时哭过一阵子,此刻早已是尘埃落定后的心境。
她把苏沉带回常常讲课的房间,那里白板都没有擦干净,还残留着先前讲过的案例。
苏沉坐在她的面前,被递了一杯热牛奶,双手端稳了任由热气透过掌心,渐渐才找过魂来。
“很难过吧。”闻枫注视着他,平静道:“现在在想什么?”
“想做些什么。”苏沉说话时喉头都发痛,是这段时间痛苦太过,此刻才发觉身体的异样:“从卜爷爷进医院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做什么。”
“麓哥跟着他学过好些年导演拍摄,此刻都帮不上太多,我……”
“你是谁?”闻枫打断道。
苏沉怔了下,像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
“我是……苏沉。”
闻枫摇一摇头。
“你在剧组不只是苏沉。”
“我还是元锦。”
她仍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