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里,他穿过松林,寻鹿而去。
穿过山岭,踏上褐石,去寻找雪原深处的一扇门。
那扇门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旁侧没有任何点缀。
没有任何线索,梦里荒无人烟,一切都靠奇异的直觉。
就好像他睁开眼站在雪里,宿命般必然要去找这一扇镶着血珀的门。
苏沉深呼吸着调整好状态,听到指示后步入镜头,凭着剧组早已画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往前走。
镜头里的他踽踽独行,镜头外众人陷入沉默。
“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吗,”蒋麓打破寂静:“他整个人在冒烟。”
葛导演以手掩面:“我们找特效帮忙消了。”
“他的两只脚都在冒烟,这也太夸张了。”蒋麓喃喃道:“现在他像个棉花娃娃在冒着烟往前走。”
旁边的人努力忍着不笑出声,副导演仰头长叹:“我这不也是怕他着凉……”
苏沉一趟演完,很期待地回来看效果:“还可以吗?”
大家强笑捧场:“还不错!”
“我觉得太热了,”苏沉张开双手,指向自己身上密不透风的暖宝宝贴:“这里,还有这里都烫得慌,有点影响我发挥。”
“来,调整一下,再来一镜!”
“我呼吸有点哈白气,需要含冰块吗?”
“不用不用,都交给特效了!”
苏沉点点头,又回去继续演。
蒋麓坐在葛导演旁边,慢悠悠道:“你看得到这回他脑袋上在冒烟吧。”
像个小火车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就过去了……怪好笑的。
“你严肃点,”葛导演拿剧本敲他脑袋:“人家演得很好!”
“是是是。”
剧组这次带苏沉来主要是为了拍远景,原先第一部时还没有包机,打算用人工雪来解决问题。
在影视基地里弄人工雪,基本就是打碎了纸屑用鼓风机往外洒。
纸屑的黏度、含水量、体积都很难控制,而且事后还不好清理,容易粘的满树都是,影响后面拍摄。
这次来藏城拍,道具门也跟着飞机一块儿运过来,血珀用了人工红宝石,折光度还有质感都相当漂亮。
几幕戏一拍完,大伙儿都长长松了口气,总算跟远在时都休养的卜导交代了任务。
听说卜导这回没来,是因为换灯泡摔了一跤骨折了,也不知道在医院养好了没有。
临走之前,剧组一块儿去景区逛街拍照,大伙儿还在雪山前一块儿合影,笑得特别开心。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出差,虽然每天又晒又冷,但马上要走了,还怪可惜的。
最后一幕戏快拍完的时候,蒋麓照例去新雪上遛马,带着他新认识的骏马在雪上踩大字母。
他玩了好一会儿,一回头看见苏沉在烤火。
“嘿,来玩吗——”
苏沉听见呼喊,对着他指了指自己。
“对,雪上遛马可好玩了!”
潮哥适时站起来,阻止自家小祖宗带着别家祖宗撒野。
“别吧,你自己玩我都怕摔着!”
蒋麓还未下戏,身着战甲红缨,沐浴在日光下更显得俊朗不凡。
他一扬马缰,已经带着黑骏马快步过来,半个马头还探进了帐篷里。
“苏沉来玩!我跟你骑同一匹,不用怕。”
黑马嗅了嗅炉火,一撇嘴长舌头卷走矮桌上的整个苹果。
苏沉望着他们笑,起身道:“真行?”
“行。”蒋麓别了下马头,拍拍它的长脖子:“来,你把手给我。”
两助理都有点慌,异口同声道:“那你们慢点!!”
“一定注意安全啊!!”
苏沉一个借力,翻身上马,坐进蒋麓怀里。
黑马吃爽了苹果,昂头嘶鸣一声,昂首挺胸迈步出去,踩进新下的松软雪堆里。
马蹄长而有力,如木舟般平稳驶过厚厚的雪原。
雪堆下陷的声音听起来很奇妙,风吹在脸上并不冷。
苏沉握紧马鞍侧边,在高处看这一片广阔的世界,视野都比平日要开阔许多。
“好厉害,”他有点怕掉下去,但又因此感到雀跃:“像是在湖里骑马一样……”
“抓紧了,”蒋麓笑道:“我要开始小跑了。”
“诶?”
“驾!”
黑马长鸣一声,迈起蹄子痛快地跑起来。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流动起来。
所有风景都在快速后退,他们也好像是雪湖中的一尾鱼,轻灵自由到不可思议。
苏沉都没注意到自己在高声欢呼,已经快乐到忘我的地步。
他们变成了风,变成了飞扬的雪,迅疾又明快地穿梭在这世间。
蒋麓大笑着又扬缰绳,马儿会意地越过障碍,再度疾冲。
所有的障碍拘束都至此消失。
湖泊山峦般的堆雪被猛地溅起,瀑布般拂面而去,散发出松林的沁人气息。
穿过雪原前往向阳之处,是碧叶繁花的草野,是湛蓝如天的琥珀。
“好漂亮!”
“他们昨天专门过来取景了一整天,什么都拍不完。”蒋麓笑道:“我当时想着,早知道带你过来玩,怎么样。”
“得亏来了,”苏沉看得目不暇接:“什么照片都不能形容这样的好风景。”
也许这辈子也就见识这一次,也已经足够回味到老。
有牧羊人远远看见他们,吹了声唿哨表示欢迎。
蒋麓回以同样的长长一声,调转马头向远方奔去。
“教我这个!”
“好,哥教你。”少年笑得很得意:“想学什么哥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