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s under cover(她改名换姓)
Like late night fever(像夜晚的狂热)
No way for me to run(让我无处可逃)”
第8章
林砚生悠悠地唱着,蒙蒙地向台下投出视线来时,一双眼像是缀上细密的辰星,流盼着,莹润地弯起。银链肆意摇晃,伴着灯光在欣长的颈上落下婉转的影。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月夜下汲取清辉的精怪,靠汲取他人爱恋维系生命,跳脱地活着。
这下好了,新月和繁星都是他的了。姜煜世看见后面屏幕投出的林砚生的特写,着迷地想。
林砚生的声音经过音响的扩大有些变质,混着隐隐的电流,却更加合适这首电子曲。
将Angel Disco Love作为结束曲,显得极不庄重,甚至突兀。可暂停时刻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好像唱着这首歌就永不会等来终结,只要长久地舞着,发疯着迎接末日就好了。
不到五分钟,两百四十八秒的音乐,心足足跳动了三百五十一次。还是太短,原来一首歌这么短,短到姜煜世都不忍去用标准去仔细丈量。
林砚生的心在看见那个风火着闯进场厅的身影出现的瞬间就开始坠落,坠得那样彻底,像是从万丈绝壁直下,迟迟等不到一个让他平静的契机。
明知姜煜世迟到了,林砚生却还是并未感到丝毫气愤,这太反常了。因为总比预想中要来得好——至少他来了。在林砚生张口的一瞬间,脑子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情景,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景。但那份记忆却一点也不真切,像是被浓厚的云雾遮掩,让他窥不了分毫。
确定追加list的那天,入夜了,林砚生下了飞机,没有回酒店,一个人悠悠走到闹市口,周遭人头攒动。有孩童哭闹声,有商贩叫卖声,有车鸣,有鸟唱。
秋夜被霓虹渲得不那么萧瑟,只是他觉得有些冷。
林砚生常常产生一种孑孑感,尤其是被人潮湮没的时候。因为他知道哪怕拨开这层层的人群,前路的尽头也没有一个人是等着他的。
他才将飞机上关闭的手机开机,于是收到了姜煜世一条消息,上面只有反常的寥寥两字:平安。
那一瞬间林砚生很难描述他的心情。
戴着的耳机的声音很大,里面正放着这首Angel Disco Love。迷幻电子般的调子,跳脱的旋律,于是他一下子又想起姜煜世。
姜煜世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能随时带他漂浮空中,带他漫游月球。美妙却不真切,其实林砚生并不喜欢。
他站在马路旁,煲起一支烟,烟燃尽却还没学会离开,看着夜色里氤氲着的信号灯。
在那灯第十一次变成红色时,林砚生决定在香港场唱这首歌。
是要唱给谁吗?他自己问自己,最后还是决定逃避开这个问题。
没有永不散场的电影,这场音乐盛宴同样如此。
暂停时刻在台上抱作一团,然后郑重地,长久地朝观众席鞠躬,雷鸣的掌声一波再一波,还有那些饱含爱意的嘶吼。
零星地走了些歌迷,更多的还是愿意享受这最后的相遇时刻,持续地,反复地重复“暂停时刻”的名字,一声声地让台上的谢锐湿了眼眶。
此刻便失了些秩序,会场内多了几分混乱,人潮渐渐将姜煜世的身影湮没。林砚生轻微眯了眯眼,灼眼的灯光让他有些睁不开,他摆弄着设备的手有一刻的僵直。
姜煜世果然走了,林砚生想,甚至他开始怀疑姜煜世是否真的来过,会不会是他那一瞬产生的幻觉。
直到他感受到自己身前被一大团黑暗笼罩侵袭,然后一抬头对上了姜煜世固执的眼。
——姜煜世挤开人群,直直冲上了台。根本不给林砚生思忖的机会,拉过他的手就向外跑去。林砚生被他拽着也一同奔跑起来,两条腿下意识地迈着。他因长久歌唱缺氧而逐渐空白的脑里真是什么也没想了,所有的感官汇集在姜煜世扣着他的那只手腕上,细微的痛感被无限放大。
姜煜世带着林砚生闯过人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他逃跑了。离开了那一方隔绝的天地,重返现实世界来。
正大光明又荒诞不经。
就好像姜煜世这个人,怪异而直白。
林砚生甚至想也没想过挣开姜煜世的桎梏,只是由他拉着。好像一颗心也跟着姜煜世跑了,落进这港岛甜蜜的晚风里,融进迷渺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