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道:“那日舅母寿宴,我瞧着哥哥们的扇套都旧了,想着过些日子姑父请的老师也要到了,哥哥们带着旧扇套去上学叫老师看见怕是不妥,左右我闲着没事,倒不如给他们做个新的来用。”
原来林如海已请了当朝三年的二甲头名进士徐亭之来做林黛的老师。
徐亭之少年得意,殿试之上得天子赏识,钦点传胪,翰林散馆朝考又得了头名,陛下亲点为伴读学士,随君侍驾,不到四十便做到了吏部侍郎,被当做国朝读书人的典范。
但他年少成名,锐意锋芒。彼时权相李国辅掌政,徐亭之与其政见不合,两人多有争端。
恰有徐亭之同窗妒其才华,将他少时蹭为歌姬谱曲的事上报了宰相。
李国辅拿了这个短处,登时寻了自己的门生上书弹劾,将其未中举时的所作所为,污为作官之时与歌姬混坐,徐亭之被贬出京,后来李国辅失势,此时方才真相大白。
徐亭之虽洗脱冤屈,但他离京之时却被歹人拦截,打断双腿,自此断绝了入仕之路。
他既悔自己年少轻狂叫人拿住把柄,又恨奸佞弄权使社稷之臣郁郁不得志。
入仕之路既已断绝,他便索性潜心学问,立志教书育人,终成一代名师,朝里朝外无数仁人,皆是他的学生。
贾政刚听说林如海请的是他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徐亭之如今已过耳顺之年,近年来只是闭门读书,从不肯开山门招学生,林如海是如何请的动他的?
非但请动了,还请他来家教学,这是何等面子?
不想林如海不但请到这位有钱难请的徐学究,还额外请了两位尚未受实差的庶常充作助教。
这险些惊掉贾政的下巴,要知道庶常素来有储相之称,国朝宰相除了李国辅以为都是庶常出身。
当然这不是说所有庶常都会成为宰相,但如果没有庶常这个身份,那这辈子基本上也就告别宰相这个职位了。
就比如说贾政,他这个官儿是恩荫得来的,将来能到二品荣休就算是顶好了。若是捐官,那还做不到二品,多数捐官上来的人都止步在从三品位上,且都是没有实权的虚职。
唯有正经科举的读书人,过了会试殿试,方能进入兰台充作庶常。
不过贾政后来也想明白了,林如海作为兰台寺卿想找两个庶常来教自家孩子读书,这对人家来说算什么难事儿?
毕竟国朝所有翰林御史庶常都归他管,言官里除了六科给事中都是他的属下。
林如海猜到贾政心思便道:“内兄想多了,这可不是我逼着他们来的,他们是仰慕徐学究,听说学究在这里讲学,自愿过来旁听。”
“我想兰台寺清苦,朝廷只给庶常们发生活用度,连个俸禄也没有。与其叫他们苦熬,不如叫他们入府做个助教,咱们按天给钱,他们也有个进项。”